陳棲猜錯了。
沒想到今年的殺豬,真的有能讓陸聿珩參與的環節,而且他表現確實很好,甚至有點帥氣。
那頭豬掙脫了繩子,跑得滿院子都是,小孩兒們關緊了後院的門,隔著一條門縫偷偷往裡麵看。
驚慌失措的場麵下,陸聿珩力挽狂瀾,硬是拽住了那頭一百多公斤的豬,讓陳朋義把刀紮進了豬脖子裡。
熱水徹底沸騰了,幾個婦人開始給豬剃毛的工作,小孩兒們笑起來,開始期待中午的殺豬飯。
陸聿珩回來時,衛衣上全是濺上的血,連陳之允都沒忍住偷偷笑。
他抓了抓頭發,哪怕是如此狼狽的時刻,這張臉看起來依舊英俊,漆黑漂亮的眸子看得要讓人溺進去。
陳棲憋著笑,肩膀一抖抖的:
“師兄啊,你真的好厲害,這頭豬果然不是你的對手。”
陸聿珩抬起手背,擦拭著臉邊上的血跡。
“好笑嗎?”
陳棲腦袋點得飛快,酒窩笑得很深,能戳進一個手指。
“這下你在我麵前是最帥的了,全場最帥。”
陸聿珩知道陳棲在逗他,還是心念一動,像個獲勝的孩子似的,彆扭又高興地偏開頭:“知道就好。”
“我去洗澡,你不要亂跑。”
“嗯嗯。”陳棲趕忙點頭。
人走遠了,陳棲才歎了一聲,搭著陳之允的肩膀:
“好幼稚一師兄。”
陳之允莞爾,聲音很淡:“但也是很不錯的師兄,不是嗎?”
陳棲側臉映在日出的第一抹暉光下,說不出的清秀,他喉結滾了滾,在晨色中勾出一抹笑意:
“嗯,是。”
大院裡忙活了幾十分鐘,總算把豬血都放乾淨了,接了整整一鐵盆。
陳朋義負責開膛破肚,把內臟取出來,再把大塊的豬肉分割好,讓親朋好友們分幾塊兒大的帶回家。
連續幾天的大雨,柴火堆裡的柴都浸了水,鄧紅芸隻好喚陳棲去山頂的大柴房裡取些儲備的大柴木來。
陸聿珩花了幾十分鐘才把身上的豬腥味洗乾淨,下樓尋了半天都沒找到陳棲的身影。
他走到廚房裡,鄧紅芸已經起鍋準備把豬蹄煮下去拜神。
“阿姨,棲棲呢?”陸聿珩問。
鄧紅芸一愣,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伸出腦袋往外張望了一圈,沒看見人影:
“誒,棲棲剛才去山頂拿柴,現在還沒回來嗎?”
“山頂?”
陸聿珩忽然意識到什麼,抿了抿唇。
“山頂來回也就二十幾分鐘吧?棲棲去了有多久了。”
鄧紅芸也覺得不對勁,憂心忡忡地說:“剛起鍋就去了,這會兒都要出鍋了,得有一個多兩個小時了吧?”
陸聿珩蹙眉,隻嗯了一聲。
他拿出手機一看,信號隻有三格,越往上的位置隻會更差。
“阿姨。”陸聿珩說,“最近下雨天氣很差,山頂上很多路都有石塊,我很擔心棲棲,我上去找一找他。”
鄧紅芸一聽,也著急起來:
“那不行,你一個人去也不安全。”
她把頭探出去,喊了兩聲:
“老陳!允之!”
“棲棲上山頂拿柴大半天沒回來了,你們去山頂上找找棲棲呢?”
……
高原深邃的陰霾之下,翠綠的樹木層層疊蓋,今日依舊是陰天,原本就稀薄的光線穿過葉間的縫隙投到泥濘濕漉的土壤間,顯得幽暗閉塞。
陳棲褲管上全是黏膩的泥水,他一瘸一拐地找了塊石頭坐下,仰頭能看見藤蔓交彙疊蓋的洞口。
看不見外麵光線的變化,陳棲也不知道在這個洞裡待了多久。
他把背後的籮筐放下,艱難地拿出手機,連續發了幾條消息,都是失敗的感歎號。
陳棲是個愛乾淨的孩子,一直都是。
此刻渾身都裹著腐敗樹葉和不知名動物排泄物的味道,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真是運氣不好。
陳棲想。
這不是他第一次跌進這個洞裡,再很多年前,連年齡都記不清的時候,也滾進來過一次。
不過那會兒陳朋義和鄧紅芸在外打工,拜托了小姑照顧他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