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繪子的話聽上去像是在拒絕,但又留有一絲餘地。
方臨微笑著點點頭,沒有在立場話題上深究下去。
“那麼,你修行的目標是什麼呢?”
這一回,雨繪子還是沒有正麵回答。
“方先生覺得,誰的壽命是最長的?”他反問道。
方臨沉吟片刻,回答道:“世界。”
“沒錯。”雨繪子頷首道。
“對於人類來說,世界的存在幾乎是永恒的。短短一二百年壽元,縱使看遍人間繁華,在時間長河中也不過是小小一朵水花。”
回首側目,雨繪子望向不遠處,那位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市長,眼中帶著玩味的笑意。
“許多人放不下,舍不得眼前的美好。可在無情的時間麵前,他們隻能留下遺憾。”
“道宗秘法,便是為了助人對抗時間的鐵則,打破壽元的桎梏,從而得到長生!”
“倘若心靈完全升華,人類便可以做到與天同壽,甚至……”
雨繪子停頓了一下,看著呼吸愈發沉重的方臨,緩緩吐出一句話。
“縱使天地消亡,我不死不滅。”
方臨竭力維持著表麵的寧靜,可內心已經地動山搖。
他總算明白,雨繪子身上那種莫名的自信氣勢,是從何而來了。
長生……
方臨知道,雨繪子說的沒錯。壽命限製著每個人,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接受這份束縛。
而他恰好知道一個秘密,那便是先驅者計劃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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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癸寒城一戰,敵丈過於強大的實力讓政府軍感到頭疼,先驅者計劃應運而生,旨在培養能夠與敵丈對抗的強者。
可實際上,以訓練和藥劑培養極限人類戰士,完全就是個玩笑說辭。根本沒有人指望,那個叫林戎的年輕人能戰勝敵丈。
林戎依舊是個實驗品,他的身體數據被複刻並改良,幫助蘭德研究院製造出一台恐怖的戰鬥機器,也就是執法將軍,這才是敵丈的真正對手。
可後來,方臨意外用計生擒了敵丈,執法將軍的研究也暫時擱置。陰差陽錯之下,敵丈竟與執法將軍結合,成為了真正不可戰勝的存在。
當然這隻是表麵,不管是敵丈還是林戎,那些大人物從來都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
先驅者計劃,以及針對敵丈的研究實驗,其真正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長生!
從林戎血液中提煉的珍稀藥劑,可以增加人體細胞分裂次數上限,從而延長壽命。
有了這種藥劑,大人物們甚至可以存活兩百年之久。
林戎死後,壽元藥劑斷供,所有人又回到了同一個終點。
死亡。
沒有幾個人能坦然麵對它。
那一刻,方臨心跳驟然加快,一種久違的情緒席卷了他的腦海。
貪婪。
他承認自己心生貪念。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把雨繪子直接擒拿,逼問出長生的秘法。
方臨很快逼迫著自己冷靜下來,眼下顯然不能這樣做。
兩人陷入了沉默,誰也沒有再說話。
......
另一邊,總局長與程危找到一張無人的圓桌,扶著桌角飲酒歇息。
燈光閃爍,霓虹璀璨,輕柔的音樂令人陶醉,可程危無心欣賞,隻是一味地瞪著總局長。
“那個人,難道你不認得了?”
“當然認得。”
“那你可還記得,他做過什麼?”
總局長忽然表現得有些煩躁,聲音大了幾分。
“他做過什麼?他為我們帶來了更好的生活,成全了我們的事業!”
程危盯著他的臉,片刻後忽然笑了。
“你說的沒錯,他成全了我們的事業。”
“毀掉我們事業的,是我們自己。”
腐敗的官員,冷漠的商賈,這些曾經給癸寒城帶來苦難的人,都已經被趕走了,並且沒有再回來。
懷著那樣堅定信念的人們,如願以償地站在了癸寒城的頂端。
近四十年過去了,癸寒城似乎掉進了一個走不出的陷阱。不知何處滋生出了陰暗,讓絕望再度籠罩了這座城市。
在命運的安排下,反抗從未發生,一切都是那麼的有序。
總局長也笑了,他的笑容儘顯悲哀與無力。
“是啊......”
“想必當初的我,會恨死現在的我吧?”
昔日的兄弟落寞至此,程危的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難道你就沒想過改變麼?”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總局長的眼睛,試圖傳給對方一點點連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
自甘墮落的癸寒城官員們,不敢麵對饑餓這位老友,於是用食物將自己塞成一個個肉球。
唯有這位總局長,依舊保持著清瘦的身材。
感受到程危目光中的熾熱,總局長眼神閃爍,不敢與之對視。
就在程危還想在說些什麼時,舞廳忽然陷入了沉寂。
原來是閒曲結束了。
低沉而又節奏鮮明的鋼琴曲響起,宣告著舞曲的到來。
不知何時,中央舞台上的鋼琴家,換成了一個戴著紫紅色麵具的青年。他的身邊站著一位短馬尾辮女侍者,戴著同樣的紫黑色麵具。
他們的麵具上,有一個瑩白色的叉。
燈光突然變成燥熱的紅色,女侍者猛地抬頭,向眾賓客嫵媚一笑。
她的手上多了一架小提琴,琴弓上弦,動感的弦樂猶如順著絲綢滑落的蘋果,昭告著無限的生機。
隨著優雅的琴音,女侍者邁開長腿跳下舞台,在音樂中忘我地起舞。
女侍者的衣著清涼,完美的身材一覽無餘。許多賓客一眼就能看出,這名女侍者不像那些普通的玩物一樣嬌弱,手臂和腿上的肌肉彰顯著她的力量,而纖細的腰肢又為她平添一分柔美。
一時間,舞廳的氣氛被瞬間調動,所有人都熱切地看著女侍者。
程危感到有些不對勁。
這個女人,竟讓他產生了一抹威脅感。
賓客們並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們隻想欣賞這位美人帶來的華麗舞步。
可是漸漸地,有人察覺出了異樣。
女侍者的舞步確實充滿力量感,可許多細節與學院風的常規舞蹈並不契合,甚至有些動作不符合這種莊重場合的禮儀。
細細去看,隻能看到一片混亂。
在某個瞬間,程危看清了女侍者麵罩下的眼睛。
一雙無神的眼睛。
“不好!”
“快趴下!!!”
他猛然彈射出手,一把將總局長拽倒。
與此同時,在音樂的間隙處,女侍者舉起了琴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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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令人眼花繚亂的燈光下,琴弓變成了一把虛無長劍!
唰!!!
一道半圓形的劍弧,瞬間掃過女侍者麵前的區域。
許多賓客上一秒還在激情地舞蹈,下一秒便被攔腰斬斷,噴湧著鮮血大聲慘叫。
一劍過後,半個舞廳化為狼藉,賓客們這才反應過來,開始哭喊著四散奔逃。
很快,慘叫聲從舞廳的各處傳來。
一群戴著紫紅色麵罩的人闖入舞廳,對這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展開了無差彆殺戮!
而那名女侍者重操琴弓,優雅的弦樂頓時變得激昂。
“都殺了!全都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啊啊啊啊!!!”
在狂笑和哭喊聲中,程危拖著總局長躲在了一張桌子後麵。
此時的程危,終於明白了那女侍者的來曆。
虛無攻擊因果律能力者,陸鳶!
襲擊舞會的,是陸鳶手下的恐怖組織——心靈學會!
程危飛速探手入懷,掏出了一把執法官製式手槍,同時目光掃過舞廳。
剛剛他看到,方臨和雨繪子兩人,也在陸鳶的劍弧攻擊範圍中。
方臨使用力場護身罩擋下了這一擊,而雨繪子則沒有動作,劍弧就那麼穿過了他的身體,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另一邊,容詡也撐起了護身力場,護持著自身和老市長。
舞會被變成了鮮血盛宴,心靈學會的狂徒們肆意地殺戮著。
現場的保鏢們也掏出武器開始還擊,可在心靈學會的猛烈攻勢下,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陸鳶依然在翩翩起舞,雜亂無章的舞步,在鮮血的襯托下意外地和諧。
鋼琴旁的青年也沒有中斷演奏,偶爾有子彈打在他身上,也不能讓他動搖分毫。
“現身吧!來和我一起跳舞呀!”
陸鳶高呼著,她的聲音竟有些情意綿綿,仿佛一位大膽的少女在呼喚自己仰慕的人。
並沒有人回應她。
程危額頭直冒冷汗,這種行事毫無邏輯的恐怖分子,任誰遇上了都會覺得棘手。
他明白,自己沒有能力擊退心靈學會,當務之急是帶著總局長,趁亂逃出舞廳。
總局長此時已經被嚇白了臉,剛才若不是程危拽倒他,此時他已經和那些賓客一樣,被斬成兩截慘死了。
他的身體緊繃,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程危警惕地注視著周圍,他們的位置距離門口有三十米,沒多少人注意到他們。
拽起總局長的衣領,兩人慢慢向門口潛行。
突然,一名心靈學會的狂徒揮舞著染血的長刀向他們撲來!
程危沒有開槍,這個時候開槍一定會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他抄起一張桌子,迎著那狂徒狠狠掄了上去。
堅硬的木質桌麵砸在狂徒臉上,將其直接拍暈。可狂徒手中的長刀,也砍在了程危的鎖骨上。
精鋼鑄造的刀刃,僅僅劃破了程危的皮膚,便被堅硬的骨骼所阻擋。
程危一腳踹開狂鐵,拉著總局長繼續向門口跑去。
還有五米!
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弦音戛然而止,陸鳶揮出了第二劍。
劍弧攜帶著死亡,輕飄飄地向他們襲來。
躲不開!
程危一咬牙,雙臂護在身前,試圖抵擋這一劍。
總局長則麵露絕望,心如死灰。
鐺!
一道金色光壁憑空生成在二人麵前,與陸鳶的攻擊相互抵消。
程危正驚疑不定時,忽然覺得側腰位置一陣發燙。
他掏了掏衣兜,摸出一個金蘋果。
蘋果此時變得像火炭一樣熱,又很快冷卻下來,表麵的金色緩緩褪去,變成了灰色的石頭。
是雨繪子!他的奇怪法術救了自己一命!
“快走!”
程危顧不上那麼多,抓起總局長就跑。
他知道,舞會遭遇恐怖襲擊後,癸金城執法官一定已經接到了消息,正在趕來的路上。
隻要逃到安全的地方,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裡麵的人,他沒有能力去救。
會堂外的巷子裡,程危把總局長丟在地上,眼神逐漸落寞。
這種無力的感覺……
他什麼都做不了。
不管是命定的有序,還是邪惡之人用混亂侵擾世界,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無奈滋生了怒火,在他的胸膛裡燃燒。
程危的拳頭握緊,又很快鬆開,長舒一口氣。
他緩緩轉身,看向坐在地上的總局長。
後者身體抖得像篩子,臉色慘白,像是被嚇破了膽。
“起來,我們回去。”
程危冷冷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可是,身後沒有響起跟隨的腳步聲。
他疑惑地回頭,正要訓斥這個怯懦的家夥,卻忽然雙目圓睜。
隻見總局長顫巍巍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個小銀瓶。
擰開蓋子,倒了一些白色粉末在手背上,總局長將粉末湊近鼻孔,用力一吸。
“嘶!”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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