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英用臉在丈夫的後背上蹭了蹭,牙齒死死咬住嘴唇。
“立案不到兩個小時,案子就被銷了。”
“因為作案的,是權證局局長的弟弟。”
“執法局的人對前來報案的父母說,耐心等待吧,我們會跟進案件的,有進展會通知你們。”
“有對父母之前也報過案,也是很快就銷了案,並得到了相同的回應。但是他們不知道,每天都會在執法局大門前等候消息。”
“可能他們也不明白,一個已經明確了身份的凶手,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有抓到。”
程雨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妻子,卻發現自己隻能給出空白的承諾,什麼也做不了。
衛生間傳來門把手轉動的聲音,程雨感覺到姮英飛快地鬆開了手,同時把一個冰涼的金屬物件塞進自己手裡。
程雨低頭一看。
居然是姮英自己的配槍!
“我不在的時候,保護好露露。”
隨著程露走出衛生間,緊張的範圍瞬間消失。
而那把槍,也令程雨一直惴惴不安。
過了數十日,這一天傍晚,去幼兒園接程露的程雨,恰巧遇上了正在巡邏的姮英,於是兩人相伴而行。
幼兒園門口,程露遠遠地就發現了父親和母親的身影。兩人同時來接她放學,這讓小姑娘感到十分開心。
然而,從路邊停著的銀白色轎車上,突然走下來一個相貌粗野的男人,拽住程露纖細的小胳膊,不由分說地就往車上拉。
程雨麵色大變,正欲上去解救女兒,姮英已經先他一步衝了過去。
“放手!抱頭蹲下!”
姮英在一瞬間掏出手槍,槍口指著粗魯男人。
“喔!執法官啊!”
男人沒有分毫畏懼,態度十分囂張。
“這是我女兒,我勸你彆多管閒事!”
姮英握著槍的手氣得顫抖不止,眼中的怒火幾欲焚燒天空。
“這是我女兒!!!”
男人起初不信,可看到程露哭著喊姮英“媽媽”的時候,他的心裡也有些慌。
襲擊執法官家屬,這罪……大哥應該能替自己擺平吧。
想起那個權證局局長大哥,男人底氣又足了。
看著嬌小可愛的程露,男人眼中的欲望蓋過了理智。
“我哥是權證局局長!有本事你開槍打死我啊!”
男人不僅沒有鬆手,反而繼續將程露往車上拖。
沒有絲毫猶豫地,姮英扣動了扳機!
浜!!!
槍聲嚇哭了許多孩童,嚇得成年人也雙腿打顫。
粗野男人倒在地上,眉心多了個血洞。
程露哭著飛奔進程雨懷裡,身上還沾了一些血跡。
現場喧鬨不堪,各種噪音令程雨大腦一片空白。
“喂!預備役!”
姮英猛地轉身,目光死死盯著程雨。
“我給你的槍,帶了吧?”
“帶了……”
程雨有些愧疚地回答。
姮英點點頭,脫下自己的執法官製服。
“拿出來,開槍殺了我!然後告訴執法局,你擊斃了一名持槍凶徒!”
“什麼?”
程雨被姮英荒唐的決策震驚了。
“這個人渣是就權證局局長的弟弟,我剛剛殺了他。如果我不死,我們和露露都會被報複!這起案件會不了了之,甚至對我的審判會蓋過他的罪行!”
“如果我死了,這個案件就涉及到二等公民的死亡,將移交給隔壁城市的權證局。而辛石城權證局局長作為涉案人員親屬,無法參與到案件審理之中,他的人脈也會降低影響力。為了通過隔壁城市權證局的程序,這個已經害死了五十多個小女孩的人渣,不會被辛石城的任何一方包庇,而我的出手也就成了名正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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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們調查你,你也可以一口咬定,你隻看到了我開槍殺人的部分。”
“不行!絕對不行!”
程雨瘋狂地搖著頭。
“一定,一定有彆的辦法!”
“彆傻了!!!”
姮英怒吼道。
“這是唯一的辦法!”
“想想露露,你答應過我要保護好她!”
程雨被妻子一連串的怒喝弄得慌了神,努力在希望與絕望之間掙紮著。
“換我來……我也可以……讓我去死……”
姮英搖著頭,冰冷的話語斬斷了程雨連接希望的繩索。
“你還不是二等公民,沒資格把案件推高。”
“再說了,彈道、角度、時間,這些你都忘記了麼?”
悔恨的情緒在程雨心中蔓延,無法保護心愛之人的無力感,幾乎要讓他化為一攤爛肉。
也許意識到自己逼得太緊,姮英語氣溫柔了些。
“好啦!彆猶猶豫豫的。這可不像你啊,預備役!”
“隻要我死了,案子會得到應有的判決,露露不會再有危險,你也說不定能混到份功勞。”
“那你呢?”程雨虛弱地問道。
姮英笑了,程雨從未見過她笑得這樣開心,這樣釋懷。
“如我夢想的那般,死於正義。”
姮英走回自己開槍的位置,張開了雙臂。
“是時候了……”
程雨伸出一隻哆哆嗦嗦的手,握住了那把沉甸甸的手槍。
他艱難地將死亡對準了姮英。
槍口冒出火光的一瞬間,程雨閉上了眼睛。
那是一粒普通的子彈,但上麵刻著飛燕草花紋。
接下來,程露就見到了自己終生難忘的一幕。
剛剛保護了自己的母親,被父親一槍斃命!
辛石城的治安環境變好,似乎與這個案件有很大的關係。
當然,還有一部分關係,來自新上任的執法局長。
陳述完這段記憶,程雨深呼了一口氣。
他決定,如果容婭再說什麼冷漠的話,比如姮英不該把配槍給彆人之類的,拚著這個執法官不做,程雨也要把煙灰缸砸在她頭上。
“她是位好執法官。”
容婭總算有了些表情波動,這一次她並沒有刻意去收斂。
不知為什麼,聽到容婭的評價後,這件事給程雨帶來的痛苦,竟減輕了少許。
“謝謝。”
容婭的眼睛似乎閃了一下。
“程雨,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這世上有兩種正義,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無論達成哪一種,都會有人不滿。也就是說,正義,永遠得不到最完美的詮釋。”
“如果不得不犧牲其中之一,你會選擇哪種?”
程雨有些迷茫。
“為什麼,一定要犧牲一方?”
容婭皮膚上的電流紋路,突然黯淡了一下。
“因為正義,就是這樣運作的。”
“我沒法選擇。”程雨苦惱地說道。
一個順其自然的微笑,不經意間畫在了容婭的嘴角。
“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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