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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區,用以放置武器或零件的圖紙,在鍛造過程中需要時刻進行比對,以免出現差錯。
材料處理區,借助機器切割鋼材,同時可以根據火花判斷鋼材的品質及含碳量。將切割好的鋼材放入熔爐中加熱,便可使其軟化易於加工。
鍛造區,可以使用先進的衝壓機和動力錘,或古樸的鐵砧手錘,對加熱的鋼材鍛打塑形,亦或反複錘擊提升其品質。
輕加工區,將鍛打好的鋼胚進行打磨修飾和淬火處理,增加其鋒利度和韌性,同時也可以製作刀柄之類的零件配件。
滕樹的講解很仔細,桑傑和東秋也聽得很認真。
“看看這個,這是我最自豪的作品。”
滕樹招呼他們坐下,隨後從牆上取下一柄短劍。
東秋敏銳地察覺到,在提起短劍的一刻,滕樹的手臂沉了一下,可見那短劍的重量驚人。
“在神泯元年之前,有一位塊頭很大的馬姓鐵匠,發明了一種神奇的鍛造工藝。將堅硬的含鉻鋼胚層層堆疊,然後將它們用力捶打融合,所得的鋼材經過酸浸後,會呈現出華麗的金屬紋路。增加堆疊層數或者重複堆疊可以增加花紋的複雜程度,而將鍛打好的鋼胚切割後重新排列,又可以得到不一樣的花紋。”
“這種工藝不僅美觀,還能極大地提高鋼材的密度和強度,使鍛造出來的武器擁有非凡品質。”
“用此工藝鍛打出的鋼材,人們稱其為‘大馬氏鉻鋼’!”
一邊說著,滕樹顫巍巍地褪去了皮革刀鞘,桑傑和東秋這才得以見之全貌。
劍身長約30厘米,表麵布滿了無數水波狀的金屬酸浸紋看上去像是雨滴撞擊水麵的波紋。
“雨滴大馬紋是最簡單的一種,隻需要焊接衝壓就能得到。”
“但是這把劍,我使用了36層鋼胚,每一層都單獨鍛打成了雨滴大馬氏鉻鋼。隨後我將它們鍛打融合,切割成四份再次堆疊,然後是八份、十六份。最終得到了這柄萬層雨滴大馬的短劍。”
“所有的雨滴紋經過複雜的工藝糅合在一起,形成了這等傾斜衝擊的花紋,我給它取名為暴雨大馬紋。”
講述完如此宏偉的工藝,滕樹看著兩人的眼睛,想要找到一分來自希望的火苗。
可結果令他失望,桑傑的眼底隻有對武器的渴望,而東秋……這孩子眼神空洞無比,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卻還要假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樣子。
罷了罷了,等他們上手操作,就知道難度了。
不感興趣的人,怎麼可能傾儘全力去鍛造一件武器呢?
滕樹自顧自地搖搖頭,轉身就要帶他們去嘗試實操。
“老伯,這麼寶貴的兵器,還是收起來吧。”
滕樹一回頭,心神不由得一震。
隻見東秋穩穩地拿起那柄短劍歸鞘,單手握著遞向他。
那可是具有32塊高碳鉻鋼,四道大馬氏鉻鋼工藝所鍛造出來的萬層大馬!
多層堆疊不僅為鋼材增添了花紋,也同樣大大提升了密度。儘管密度越高工藝越困難,但也不是不能達到。
足足四百公斤的重量,自己使用外骨骼托舉才能勉強拿在手裡,這個年輕人居然像提筷子一樣,把這東西給提起來了?
儘管心中暗自揣測,滕樹還是沒有表現出什麼。
“嗯……可以開始自己上手了,你們都想嘗試哪種工藝呢?”
桑傑是個急性子,挑選了一塊成品鋼直接開始加熱。
而東秋則慢悠悠地走到材料處理區,挑選著堆疊大馬用的鋼材。
一個小時過去了,桑傑已經將紅熱的鋼胚夾到動力錘上,開始簡單的塑形。
東秋已經疊好了鋼片層,丟進熔爐加熱。
兩個小時過去了,桑傑得到了刀胚雛形,轉移陣地開始打磨。
按照他挑選的圖紙,他準備打一把特彆帥的獵刀。
東秋這邊,夾出紅熱的鋼胚,開始捶打堆疊融合。
滕樹滿意的笑著,兩人的選擇,都沒有出乎他的預料。
桑傑急於求成,選了成品鋼想要快速得到成果。
而東秋心思沉穩,願意嘗試大馬氏鉻鋼工藝。
很快,桑傑磨好了刀刃,用柏木做了個刀把安上,一番打磨固定後,第一個得到了成品。
反觀東秋,竟摒棄了動力錘等現代機器,將紅熱鋼塊放在鐵砧上,使用鍛造錘一次次地擊打。
看到這一幕,滕樹不由得讚許地點了點頭。
他完全不擔心東秋會力竭,反而擔心自己的古董鐵砧會不會被砸爛。
又過了兩個小時,東秋成功融合鋼胚,鍛造出一把水果刀。
他沒有參考滕樹的圖紙,而是按照記憶捶了一把,他們第一次殺人時用的水果刀。
如山巒層疊般的紋路,在酸浸後浮現了出來,為刀身增添了幾分厚重的美感。
“乖乖!你做的咋這麼漂亮?”
桑傑看看自己手裡的粗糙獵刀,再看看東秋的大馬氏鉻紋,羨慕的眼睛發綠。
東秋擦了把汗,又掂了掂鐵錘,讚許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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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神泯前留下來的技法,我當然要嘗試一下。”
桑傑有些不甘心,不過他也明白,以自己的體能根本完不成。
明明東秋看起來偏瘦,他怎麼會有這麼多力氣?
「有點意思。」
一一喜滋滋地打量著這把漂亮的小刀,剛剛的鍛造過程中,他們將心靈浸入虛無,以此獲得了足以鍛造疊層鋼胚的力量和耐力,並消除了自身的存在感。
由虛無扭曲過的邏輯,使東秋作為年輕學生卻能在五小時內鍛造大馬氏鉻鋼這件事,從因果上變得合理起來。
“傑出的作品,孩子們。”
滕樹端詳著兩把刀,並沒有因為東秋的驚豔表現而付諸過多關注。
他將刀放在早已準備好的刀架上,分彆作出點評。
“桑傑,你的獵刀造型設計粗獷,富有野蠻的力量感,這一點符合絕大多數刀劍愛好者的審美,你做的很好。但是在鋼胚塑形的過程中,你的鍛打不足,導致刀身的強度偏低。刀脊處有一些細小的裂縫,而刀身淬火之後也發生了彎曲。”
“東秋,你很有鍛造方麵的天賦,能夠從我的隻言片語中,摸索出大馬氏鉻鋼的鍛造工藝,並且初次上手就能進行複現,所以你的刀完成度很高。可你選擇的刀型,並不適合這種古老的工藝,故而你的刀仍然存在許多瑕疵。過薄的刀身無法發揮鋼材的韌勁,也承載不了太大的力量。”
“總體而言,你們的表現都很優秀。但是我的要求很高,至少你們現在還達不到。”
滕樹鄭重地將兩把刀還給二人,而此時興奮的情緒漸漸褪去,劇烈運動的疲憊感這才姍姍來遲。
在一旁觀望許久的尹博,走上前攙住身子搖搖欲墜的桑傑,並取出兩個裝著錢的信封交給兩人。
“滕老伯,我先帶他們回去了。如果後續他們還有意向,我會聯係您的。”
三人轉身要走,滕樹卻在背後叫住了他們。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邀請這位名叫東秋的年輕人,留在我這裡吃頓晚飯,順帶討論一下大馬氏鉻鋼的曆史。稍後我會開車送你回學校的。”
他向東秋投來詢問的眼神,後者欣然同意了。
......
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食物,滕樹甚至還開了一瓶看上去十分名貴的白葡萄酒。
「他很開心,我能感覺到。想必是因為,我們複刻了他所說的那種古老鍛造工藝,覺得自己的手藝後繼有人了吧。」
然而,還沒等一一猜測完,滕樹便坐到東秋的身邊,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是因果律能力者吧?”
?!
東秋被他問得一愣,不知道滕樹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你身邊的人,都未曾注意到你的特殊性,即使你真切地展現在他們麵前,他們也會在一種不可抗力的誘導下忽略。你的存在,也會被這種特殊的因果律所隱藏。”
滕樹的猜測,已經很接近正確答案了。
但是,虛無是不存在的一切集合體,是無法被揣測和想象的,這一點與由邏輯構成的因果律,有著本質上的區彆。
“那麼,你也是因果律能力者?”
東秋微微一笑,順著滕樹的猜測問道。
滕樹搖了搖頭,語氣帶上了一分傷感。
“我注意到你的特殊性,並不是因為自身的什麼能力,而是我對生命有著近乎超凡的敏銳直覺。”
“我出身於二等公民家庭,有著一帆風順的人生。和所有人一樣,我被命運安排著,成為了一名工程師。但是私下裡,我十分熱愛打鐵鍛造。”
滕樹倚靠在座椅上,蒼老的臉上充滿回憶。
“像你一樣,我也喜歡用手錘來鍛打鋼材。沒有千萬次的捶打,如何能將意誌灌注於鋼鐵之中?也正是無數的血肉與火焰的碰撞,讓我磨練出無比堅定的意誌。”
“可一年前,免疫衰退症的確診,讓我的意誌發生了動搖。”
免疫衰退症是一種高級絕症,作為二等公民的滕樹,是沒有權利被治愈的。正如癌症等疾病,對於三等公民來說無法治愈一樣。
“醫生告訴我,我還有兩年的壽命。病毒會蠶食我的身體,讓我在痛苦中死去。原本對我來說,有家人的陪伴,我完全可以享受剩餘的幸福時光。可是我的妻子,在來醫院的路上發生車禍身亡,我的女兒在街道上被城裡的癮君子槍殺。”
“命運仿佛在懲罰我,懲罰我擁有了我配不上的美好一生,要我用苦難和絕望來贖罪。”
說到這裡,滕樹慢慢伸出一隻手,將羊毛衣領口向下一扯。
東秋看到,滕樹兩肋的位置,各有一個猙獰的圓形傷疤。
“我自以為堅強的意誌,根本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痛苦。所以我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為此我設計了一套機關,可以將鋼管刺入我的身體,讓我在疼痛中失血至死。”
撫摸著傷口,滕樹的臉色卻變得釋懷,好像他觸碰著的不是過去的痛苦,而是自己親人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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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亡到來的那一刻,我必須承認,我畏懼了。鋼鐵澆築的意誌,在那一刻被生命的本能所喚醒。我以衰老傷痛之軀,掙脫了我精密設計的機關,讓我活了下來。”
“我決定珍惜這最後一次機會,不管遭受何等痛苦,直到死亡如期而至,坦然麵對它。”
“這次與死亡的近距離接觸,也使我明白了一個道理:生命是命運最珍貴的贈予,其本身就是世上最美好的。而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意義。”
滕樹眼神突然變得銳利,溫和的嗓音也轉為沙啞的低語。
“那些不珍惜自己或他人生命的人,配不上他們的生命。”
東秋心頭微驚,在那一瞬間,他從滕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氣質。
像是冰天雪地裡的鷹隼。
不過很快,陰冷的氣場便如雪花般消逝。滕樹搖晃著酒杯,輕輕飲了一口。
“你的眼中,我看不到生命應有的活力。你不在乎任何事情,也不在乎每一個生命。這也是為什麼,我能突破你的因果律,察覺你身上的特殊性。”
他輕輕放下酒杯,注視著東秋的眼睛。
“這樣不好,孩子。將自己的思維獨立於生命之外,你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東秋冷然一笑,並沒有反駁他。
“您的手藝很好,滕老伯。這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一餐。”
滕樹微微錯愕,原來在他陳述過去的時候,東秋已經不知不覺地,吃完了麵前的所有食物。
這就是他的回應。
任憑你怎樣去想,怎樣去做。
我不在乎。
......
「飯菜裡有麻醉劑,要殺了他麼?」
沒有理會一一的問題,東秋用餐巾抹了抹嘴,站起身禮貌地道謝。
“非常感謝您的招待,時候不早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您還是早歇息。”
沒等滕樹有所動作,東秋伸出左手,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無窮無儘的虛無,頃刻間浸潤了這方天地,將滕樹的生命包裹其中。
然而這一次,東秋沒有驅使虛無吞噬滕樹的生命,而是僅僅抹除了他對自己特殊性的警覺。
不剝奪生命,東秋和一一是沒有辦法感知其意義的。
可臨近死亡的那種無比熟悉的感覺,卻從滕樹的臉上明顯地表露出來。
“我尋找生命的意義,不是因為這件事本身有意義。”
東秋毫無感情的話語,也在此時傳入滕樹的耳中。
“而是因為,我想這樣做。”
滕樹雙眼困倦地閉合,趴在餐桌上昏昏睡去。
再次醒來時,他仍然會記得今晚的事,但是他的心靈,隻會把它當做稀鬆平常的日常,沒有任何值得回憶的。
東秋戴上耳機,最後看了一眼沉睡的老人,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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