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與神秘,皆將被人類的勇氣所征服。
……
元首放下筆,合上自己的航海日誌,端起樹葉茶躺在甲板上,愜意地享受著下午的陽光。
“太陽”等星體降臨遊戲世界後,玩家們逐漸學會了辨彆時間和方向。
雪山島嶼內潛藏的航天基地麵世,玩家們帶走了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離開了這座島嶼。
他們了解到,遊戲中的地形種類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海麵上有陸地、群島、高山。
而大量分散在外的陸地,數不清的寶藏和遺跡等待著發掘。
玩家文明已經進入航海冒險時代,人們也終於在這個世界裡,享受到了遊戲的樂趣。
許多玩家脫離聯盟,修建自己的艦船出海探險,並將所見所聞編寫成傳說發布到玩家論壇,一個個或浪漫或壯烈的故事為無垠的大海平添幾分神秘。
傳聞有人找到了各種寶物:黃金、珠寶、火藥,以及其他寶物的藏寶圖。
四成以上的玩家離開聯盟,元首的擔子頓時輕了不少。
現在他的任務,就是從各種傳聞中篩選有用的線索。
想到這裡,元首放下茶杯,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小玻璃罐,罐裡盛滿了黑色的粘稠液體。
蘭德的能源多為電能,某些重型工業也會用到煤炭和生物質燃料。
可是眼前的這罐,由一隊冒險家發現的燃料,竟表現出強大的能量儲存能力。
有了這種燃料,玩家文明便可以製造更加先進,甚至性能超過現實的機械。
由於液體是從石縫中流出的,玩家們稱呼它為“石油”。
「石油」
描述:時間釀造的文明之酒。
聯盟中也有一些科學家,正在合力設計石油的提純精餾工藝,用不了多久,新的強力燃料便能應用於航海,供養更大更堅固的船隻。
比起這個,元首更關注另一件事。
他拿出了另一個小罐,凝視著裡麵的黑色粉末。
「火藥」
描述:毀滅其實很容易。
這是一類在現實中也存在的物質,隻要有原料便可以輕易人為合成。
它能夠通過各種手段引發,瞬間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因此被應用於各種槍炮武器。
聯盟主力目前所在的大陸上,發現了製造火藥的原料,因此人類至強的武力被他們掌握。
可是元首明白,這東西隻會招來暴力。
元首想不到該如何處理火藥的存在。
主動權在聯盟手中,可是瞞不了多久,並且隱瞞越久,當火藥的存在被公開後,便會招致越多的猜忌。
元首雖然還在悠哉地喝著茶,可實際上已經急得上火,幸虧在遊戲裡不會得痔瘡。
想不出辦法的元首,索性從座椅上站起來,捧著茶杯溜達到另一個房間。
這是信使的房間,兩人在現實中相識,關係算不上密切,但也是對彼此十分了解。
而推開門後,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元首對信使的了解。
密密麻麻的紙張,鋪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上麵畫著各種奇怪的圖形和弧線,寫著晦澀難懂的數學公式。
在房間中央的書桌旁,信使正在埋頭計算,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喜笑顏開。
老實說,自從那天和智信交談過後,信使就變得神神叨叨,可今天這副模樣元首還是第一次見。
“你怎麼了?”他關切地問道。
信使隻是微微抬了一下脖子,目光和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紙張上。
“有事說。”
元首穿過地上的稿紙,將裝著火藥的小罐輕輕放在信使麵前。
“我們得到了火藥,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信使終於抬起了頭,雖然兩人的眼睛一模一樣,可元首從信使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陌生的情感。
仿佛他已經爬上了一個很高的位置,回頭去看來時的路,恰好看到自己苦苦掙紮的身影,從而下意識流露出一絲冷漠的垂憐。
“就這?”
信使不屑地從桌上的手稿中扒了扒,抽出一張紙遞給元首。
“半年前我們撿到了"伽藍號"的燃料倉,我根據它反推出了伽藍號的大致結構,並且獲得了它的燃料配方。”
“隻要將火藥、增塑劑和粘合劑等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就能得到可以穩定輸出能量的推進劑。”
元首接過寫著配方的紙,心中暗自震驚。
原來,這就是宇宙飛船衝破天空的奧秘麼?
一番思忖後,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們要打造宇宙飛船麼?”
信使翻了個白眼,神情中帶著一抹淡淡的失望。
“姬旦,這個遊戲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說出了一個放在外界能引起滔天巨浪的名字。
蘭德元首姬綏之子,蘭德議事廳議員,姬旦。
被叫出真名的姬旦,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順著信使的問題開始了思考。
“你想要的太多了,又害怕自己失敗。這個遊戲對你來說,不過是一次試驗,一場模擬,對麼?”
信使見他猶豫不決,乾脆直白地點明,而姬旦則尷尬地點頭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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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我也是這樣想的,找到巨塔進入須彌世界,一個個獨立個體組成部落、社會乃至文明,探索曆史遺留的蹤跡。”
信使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緊了紙張的一角,他的氣質隨之悄然改變。
仿佛一棵通天的古樹,曆經滄桑後,留下了一枚心灰意冷的種子。
“遊戲似乎在引導我們,去重新走過人類文明發展的道路,又於朦朧之中向我們展現,一段曾屬於未來的歲月。”
“到頭來,我們會在尋找中發現,真實的世界同樣是一場遊戲,結局已經注定的遊戲。對於命運來說,現實和遊戲都沒有意義。”
姬旦忽然感覺,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
他艱難地將手伸向口袋,摸出了一柄建築錘。
這把錘子的主人曾提出了奇觀戰略,在與軍國的戰役中身先士卒,最後還為姬旦指明了遊戲的下一階段的趨勢。
而姬旦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利用自己的權力去戊林城調查。可那段時間戊林城正值混亂時期,每天有不計其數的人死去,根本無從下手。
但他清楚地記得,"奇觀建築師"在決心結束自己的生命時,語氣是何等的絕望與無助。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答應我一件事。”姬旦忽然鄭重地說道。
“什麼?”
“不要自殺。”
如此突然又莫名其妙的請求,信使並沒有感到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他將所有手稿推到兩邊,露出了凹凸不平的木質桌麵。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有些真相,是真的能湮滅人的心靈的。”
“看了這個之後,我想就算是你,也會一定程度上產生自殺的念頭吧?”
桌板的正中央,刻著一個圓形,以及一行公式。
“經過這麼多天的計算,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信使突然抬起頭,猶如妄圖與命運放手一搏的賭徒。
“我們的世界,我是指蘭德,現實中的世界,它曾經是一個球體,這一點和星火以及那個老和尚說的一樣。”
“但是,研究院出於某種未知原因,將世界壓縮成了一個單麵環!這不僅僅是空間上的壓縮,而是把蘭德,硬生生降了半個維度!”
“"維度"這個詞,我是從雲海屏障的資料裡套用的。從數學上來說,一個無窮數量級構成一個維度的尺度。在神泯之前,世界屬於第三維度。而現在,單麵環蘭德隻是一個二點五維的世界。在雲海屏障的收斂下,連光都逃不出去。”
“也就是說,泯熵機不是殺死了神明,而是使我們的存在坍縮,讓神明不再能看見我們。”
幾段描述,讓姬旦隱約看到了陰謀的冰山一角。
研究院為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把人類塞進一個低級的世界,再用所謂的泯熵機編造命運,隻是為了滿足他們對權力的欲望麼?
不該是這樣,能做到這一點的研究院,應該是神明一般的存在才對。
所以……為什麼?
他不敢順著思考下去,僅僅隻是一個框架,便能令他毛骨悚然。
“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姬旦覺得嘴唇有些乾澀,連忙飲了口樹葉茶。
信使用手指點了點桌麵,說道。
“遊戲世界裡,有一套完整且複雜的數學體係。這種體係依附於心靈存在,一旦離開遊戲,相同的公式便會指向不同的結果。”
“所以我才篤定,我們曾是第三維度的人。”
姬旦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信使的話對他的世界觀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自己不是一個活生生、有思想的人,而是命運的無限篇章裡,一粒微不足道的數字。
他們做過的,正在做的,將要做的一切,都已經被規劃好,甚至包括發現這件事本身。
他們什麼都知道,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姬旦想起了許多年前看到過的一個案件。
一個貧苦工人家庭,一家四口全指望男人打工養活。
大兒子患了重病,沒錢醫治,男人賣了房子交醫藥費,帶著妻子和小女兒住在醫院附近的橋洞下。
手術進行到一半,大夫又要求補加各種儀器費用。醫療保險一直拖著拿不到,政府福利局又左右推諉。最後男人在外出借錢的路上,接到了兒子的死亡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