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淡然說道:“老二,你長大了。”
“長大了的意思是,沒有人管你。沒有人再給你兜底。你想怎麼做都行。自己負責就好。”
“再也不會有人拎著棍子,問你在外麵闖了什麼禍了。給你擦屁股了。”
“要學會自己做決定,自己承擔後果,自己給自己擦屁股了。”
裴昭聽大哥如此說,看著父親靈位,隻覺得無限酸楚悲痛湧上心頭,似乎連天地都失去了顏色。他覺得自己應該哭,但這幾日不知道哭了幾場。
這個時候,反而哭不出來。
“大哥我明白了。”裴昭語氣乾澀。說道:“我去找晉王,輔佐晉王登基。”
裴昭心中暗道:“將來,我一定會讓張老六給我一個交代。”
裴昭此刻氣度,有一點像裴宣了。
很多人的長大,都是一瞬間。就在父親的葬禮上。
“但賀重安”裴昭眼前閃過賀重安身影,是如此可惡,說道:“哥哥什麼時候對他下手?我想看他死。”
“你沒有想過,我家是怎麼輸的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賀重安是暗箭,在此之前,我們誰知道賀重安是什麼人?”裴宣依舊淡然揣手。
“不過,我現在知道也不晚。從現在開始,我是暗箭。”
“我會等。等西海戰事有了了結,賀家就不會被皇帝保護,等賀重安忘記我,等所有人都忘記我,等我也忘記了父親的仇,所有人都覺得我不會出手的時候,就是我出手的時候。”
“現在開始,我要等機會。而機會隻有一次。”
裴昭此刻才發現大哥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通紅充滿了血絲與癲狂。
作為長子,寧國公新一代掌舵人。對賀重安,晉王的恨意,一點也不比他少。
“更何況,即便我家不出手,賀家與鄭家也不會好過,開國勳貴沒有死完的。”
“你的意思是,牛叔叔。”
裴宣說道:“誰是樞密使,誰是開國勳貴之首,誰都不能忍。”
這是兩個集團的對決,寧國公之死,固然是開國勳貴的重大挫折,但也代表著南征勳貴與開國勳貴太平十幾年後,正式開戰。
決計不是死一個國公就結束的。
鄭家想在樞密院中有一把交椅。但這把交椅誰讓?
縱然開國勳貴想分鄭家一塊蛋糕。但下麵很多小弟。發現自己老大對鄭家示弱。心中就暗暗琢磨,跟著自己老大沒有肉吃,老大將肉讓給鄭家。要不要跟鄭家混更好?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這也是為什麼寧國公一定要乾掉賀重安的原因。
鄭家上位之後,自然要用自己人。他麾下有一群南征勳貴,難道會用開國勳貴嗎?
縱然鄭家想適可而止。
鄭家下麵的人願意嗎?
就好像賀家。
我們為你鄭老大,出生入死。現在鄭老大你發達了,吃上肉了。卻不讓我們喝湯,這太不地道了吧。
裴宣心中暗道:“好戲還在後麵呢。”
他這一段時間也在複盤臘八宴上皇帝一舉一動。
越發覺得,父親之死。最大的問題就是揣摩錯了皇帝的意思。
其實以寧國公府的家底,縱然犯了忌諱,也罪不至死。
皇帝之所以下殺手。
是因為皇帝持續十幾年的維持政策維持不下去了。
西海局麵,其實是大夏江山的冰山一角。
隻能說嘉成前三十年,狂飆突進的勝利,壓製了太多矛盾。逆太子案埋下無數隱患。當今陛下拖了十幾年,以為問題就會拖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