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萬不可出此不吉之言。”鎮國公跪地行禮說道。
“這一件事情,朕說的話,算不算數了。”皇帝淡然說道。
鎮國公低頭說道:“陛下,金口玉言。天命所向,豈敢不從。”
“牛卿,起來吧。”皇帝說道:“到了朕這個年紀,已經不諱談生死了。生死人之大事,誰又能回避得了,朕死之前,自然想給子孫後代留幾個將才,不至於將來朝廷埋怨。你這一把年紀,難道不想想將來。”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朝廷縱有恩澤,卻也要接得住才行。父母之愛子,為之計長遠,鎮國公,你說對吧。”
牛孝卿不是來試探嗎?
皇帝索性將事情挑明了說。
他對開國勳貴沒有什麼特彆看法,甚至還有一些感情。
太祖太宗與開國勳貴,如家人禮。太祖太宗朝,開國勳貴的子弟進宮,簡直如吃飯喝水一樣。眼前牛孝卿。少年時也常入宮廷。
與皇帝也是幾十年的老熟人了。
豈能沒有感情。
但朝廷不能單單講感情。
皇帝不指望開國勳貴有什麼大能力,出什麼力挽狂瀾名將。但開國勳貴子弟,最少能履行自己身上的責任。知道輕重。
不要說能成事,最少不能壞事。
但這樣的要求對於現在的勳貴子弟,已經很高了。
牛孝卿臉色帶著幾分苦笑。他算是明白皇帝的心思,知道自己這個樞密使該怎麼做了。但這一件事情並不好辦。
皇帝是明確告訴他,鄭家入樞密院這個事情,他原則上同意了。
但鄭家進入樞密院,與鄭家執掌樞密院是有區彆的。
如果開國八公有本事,讓鄭家乖乖做小弟。那也就罷了。但如果沒有本事,將來開國八公少上一兩家,讓鄭家補上,也是理所當然。
算是給兩邊劃下道,隻能在裡麵爭。
“陛下教訓的是,臣這些年對家裡子弟教育有些懈怠了。”
鎮國公畢恭畢敬地說道。心中暗道:“今後子弟想要熬資曆一路走到樞密使恐怕難了。”
“培養的子弟的方式,恐怕要變一變了。”
但怎麼變,鎮國公還沒有想好,不過想起鄭邦承折騰的宮學,心中暗道:“這或許是一個契機。”
事情議定,皇帝就打發兩人走了。
皇帝似乎在賞梅,目光卻落在某處虛空,陷入沉思,好一陣子,才說道:“小福子,你知道常何嗎?”
“主子,我從來沒有讀過史書,如何知道?”
皇帝可沒有說,常何是史書上的人物。
趙福知道,皇帝不是在給自己說話,隻是需要一個捧哏。
“常何是貞觀年間大臣,唐太宗有一日令大臣上書議事。常何奏疏極佳。非他人可比。太宗皇帝覺得這不是常何能做到。於是詢問常何,常何才說出,都是由幕僚馬周代筆。太宗召見馬周,馬周成為一代名臣。”
趙福心領神會,說道:“陛下,想知道,誰是鄭邦承的馬周。”
“不錯。你那裡可有消息?”
趙福低頭沉吟片刻說道:“這一段時間,南海郡王府中,並沒有什麼人員往來。倒是南海郡王一個女兒來京了。其他人也都不合適。”
“臣以為,如果真有一個馬周,那麼這個人陛下認識。”
“誰。”
“賀重安。”趙福說道:“賀重安在鄭府來往的時間線,與這一件事情高度吻合。”
這就是趙福能夠在皇帝麵前幾十年不倒的拿手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