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山栗子生活的村落很貧困,到底多麼貧困呢,四個字形容‘難以存活’。四麵環山,據說是戰亂時期的什麼罪臣家族,為了逃避追殺,才躲到這個深山中。
真真假假,她不知道,隻知道這山讓村子的生活艱難無比。
想要出去就要走過一段窄窄的懸崖峭壁,不能往下望,望一眼便是絕望。腦中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場麵,會不受控製的浮現。
每年都會有人死在這段路上。
不想出去、不得不出去,村裡的大人總是不願意談起這山路。每次不得不出去的時候,總要在家唉聲歎氣好幾天。
年幼時候的栗山栗子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恐懼,還要在出去後再回來。
寧願每年走幾次害怕的山路,也不願意呆在外麵。
後來,她開始跟著父親一起出去。
以前,她望著山路的時候,便覺得可怕,但心中總有股勇氣。可當真的踩在上麵,走到半路,往下望去一眼,萬丈深淵,她才明白,這山路的恐怖。
雙腿打顫、雙腿發軟,但隻能走,已經回不去了。她的後麵有人,這路沒有容兩人錯身的空間。
顫顫巍巍走到頭,再走了很長的路,終於走到陌生的地方。跟著父親將草藥,賣給一個胡子叔叔,父親點頭哈腰的接受那人遞過來的錢幣,栗山栗子似乎明白了什麼,又沒有明白。
大概是第一次見到栗山栗子,那個掌櫃隨手拿了串放在碗裡的糖葫蘆。
栗山栗子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她吃了一顆,舔了又舔才舍得咽下,剩下的分給了家裡人。
父親說,這串糖葫蘆的價格,可以買下她背的草藥。
不是村裡的人不想出來,是他們出來後,沒辦法活下去。他們沒有地,蓋不起房子,全家的家當,隻夠一個人出來生活,那剩下的人怎麼辦?
出來後,冬天的大雪會讓他們繼續缺糧食、缺柴火、缺一切生活的東西.....
他們沒有錢。
“這裡的土地,收成總是不很好,”栗山栗子的父親無奈的說道,伸手拍拍隻到他腰部,還小的女兒的頭。
“那要去很遠的地方,這太難了。”
“為什麼去很遠的地方很難?路很難走嗎?比回去的路還難嗎?”栗山栗子睜著大眼睛問出心中的疑問。
她的父親頓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給年幼的女兒解釋,可能是勇氣又或者說鄉愁的之類的東西,隻能略顯狼狽的轉過頭,不去看栗山栗子困惑的眼神,“...因為....你走了很遠,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就比現在很好.....”
“你看,栗子,雖然我們現在一天吃兩次飯,但是走了很遠的地方,可能隻能吃一頓,並不能一定就能吃三頓。”
“可是,”栗山栗子覺得有道理,又覺得不太有道理,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村子裡,每次走那裡,都會有人掉下去。”
“這是兩件事。”栗山栗子的父親說。
“我知道....但是,我覺得...”栗山栗子絞儘腦汁的想著怎麼說出想說的東西,但是貧乏的語言詞彙和邏輯能力,隻能讓她說出,“是一樣的。”
栗山栗子的父親當然知道自己的女兒想說什麼,但大人不想探討的這個話題,於是用成年人的思維能力,狡猾的辯解這絕對是毫無關係的事。
於是,年幼的小女孩隻好悶悶不樂的口頭承認,這是沒關係的事。
誰讓她說不過大人。
“小孩子不要想這麼多,笑一笑,”栗山栗子的父親說,自己率先樂嗬嗬的笑,“這都是和你沒有關係的事。”
栗山栗子隻好跟著一起笑,但小腦瓜還是想著剛才的事。
怎麼會無關呢,她想,她會長大,何況就算不長大,她也想努力過上更好的生活,要想辦法啊,怎麼會因為是小孩就和她無關啊。
她..是生活在這裡啊。
為什麼很遠就不去呢?明明去那裡的路,比山崖上的路安全多了。
直到她長大,終於明白,山崖的危險叫看的見危險,而這世上的危險更多是看不見的。就像獵人用樹葉掩蓋起的陷阱,等著山上沒有察覺的動物,掉進去。
每年冬天,村裡都有人被凍死。栗山栗子的爺爺奶奶也是這麼死的,冬天對窮人異常可怕,即便有充足的柴火,也舍不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