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進房間,睡的迷迷糊糊的孩子被輕輕搖醒,黃寧風睜開睡眼看向窗外,耀眼的光芒猛地讓他彈了起來。
“爸爸,你是不是要遲到了?”
他下意識的喊道,當即就要去抓床頭的校服,卻撲了個空。
“今天學校放假一天,衣服我就收起來了。”
黃誌榮將一件厚重的黑色羽絨服扔到床上,沒有看到麵色有些僵硬的黃寧風,走到門邊叮囑道:“等會吃完飯換這套衣服,和我去一趟寺廟。”
“咱們去拜佛。”
拜佛有什麼用?
坐在電動車上,黃寧風緊緊的摟著爸爸的腰,狂風刮的臉頰生疼,腦海裡卻一直縈繞著這個問題。
若是世間真的有佛,那為何不為石文軒降下懲罰?為何要讓自己親自動手,造這罪孽深重?
黃寧風烏黑的眸子一轉,又仔細一想,好吧,他不應該怪佛,佛已經給了他出路,是他自己想殺掉石文軒的。
這樣,他就能讓爸爸不再擔心自己,也能變得和爸爸一樣,他有資格去牽爸爸的手了。
黃寧風認為自己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他不明白爸爸為什麼總是要去拜一個沒有任何用處的銅像,銅像隻是銅像,雕刻的像佛,並不意味著它就是佛。
他莫名想到了許豐,許叔叔生的柔和善良,對他和爸爸也儘是和藹溫柔,黃寧風忍不住想,為什麼許叔叔不是佛?
許叔叔對他們那麼好,理應是佛的。
可想起昨晚爸爸在許豐麵前難得露出的笑容和許豐對他的關愛,黃寧風眨了眨眼,又不想讓許豐是佛了。
許叔叔要是媽媽就好了,媽媽肯定就是那麼愛他的。
黃寧風忍不住將手伸向羽絨服的口袋,那支黑色的鋼筆平靜的躺在裡麵,很冷,可他還是緊緊的握住了它,就像抓住了一個希望。
它告訴他,他可以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爸爸,還沒到嗎?”臉實在是有些太疼了,黃寧風將臉埋進爸爸的衣服裡,低聲問道。
“你冷了?”
“沒有,就是問問。”
“快了。”黃誌榮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踏實,他拐進一旁的道路,沒過多久便停在了一處廟前。
台階很高,路很長,但黃寧風早就習慣了,在短短五天的時間裡,他的爸爸帶著他上了三次香,煙霧繚繞,功德箱裡的大紅鈔票刺的他眼睛疼。
黃誌榮每次都要往裡麵投上四張紙鈔,兩張對應一條人命,投進功德箱裡,混著其他的紙錢埋進他人的口袋。
爸爸為許叔叔殺了人,黃寧風是知道的,他是一個聰明人,在黃誌榮躲在房間裡偷偷流淚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但黃寧風也知道,爸爸殺人,是自己的選擇。
許叔叔於他們一家有大恩,爸爸又重情,即便許叔叔再三強調不用償還,他還是執拗的背上了殺人的債。
人命沒有那麼重的,隻是兩張鈔票的厚度罷了。
他想這樣安慰爸爸,卻又怕受了大半輩子苦的男人痛苦,於是就裝作不知道,繼續當一個乖孩子。
黃寧風麵無表情的仰起頭,看著廟堂裡高高在上的佛,有些不耐煩的隨爸爸跪了下來,磕頭禱告。
拜佛有什麼用?
他看著爸爸緊閉雙目,眼底青黑一片,眉眼間儘是痛苦。
拜佛沒用的。
要是有用,為何無人分擔黃誌榮的憂愁。
“老黃?”
溫和的嗓音中夾雜著一抹震驚的色彩,來人的影子鋪灑在地麵上,輕柔的覆蓋在黃誌榮的背上,像是一個沉默的安撫。
黃寧風轉過頭去,一位相貌普通,眉眼之間卻儘顯柔和的男人站在高高的門檻後,太陽的光芒從他的身後照進室內,讓他多了一種道不明的神性。
黃寧風突然想起了菩薩。
因為他的家裡就供著一個陶瓷菩薩,柔和的氣質與麵前的人如出一轍。
“老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