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起床了。”
“爸爸來了嗎?”
“爸爸給我們買了去自由聯邦的機票,你不是一直想去看那裡的動畫博物展嗎?我們今晚就出發了。”
“那爸爸呢?”
“……爸爸明天就來。”
砰!
關上車門的聲音打破了黑夜的寧靜,汽車的遠光燈刺破了黑暗,迅速向著遠方駛去。
名為豆豆的男孩被安全帶綁在後座上,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道:“媽媽,幾點了?”
他的眉眼和許豐有九分相似,雖然因為年齡尚小的原因還未長開,可一顰一笑卻是與許豐相差無幾。
“快要十點了。”顧曼緊緊盯著前方的路,頭也不回地說道。
“好晚啊。”豆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向前挪了挪身體,說道:“爸爸怎麼買了這麼晚的票啊?”
“因為爸爸最近太忙了。”顧曼麵色如常地撒謊道:“明天就要開動畫博物展了,他怕來不及,就買了這麼晚的票。”
“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出什麼事情了。”豆豆點頭,又將身體靠進了車座裡,笑著說道:“明天就可以見到爸爸了,太好了!”
顧曼眨了眨眼睛,一雙秀眉緊皺在一起,眼眶竟是微微泛紅,她抿了抿嘴唇,說道:“豆豆,你喜歡爸爸嗎?”
“喜歡啊。”
“有怪過爸爸嗎?”
“啊?”豆豆疑惑地問道:“我為什麼要怪爸爸?”
“爸爸不讓你去上學,這麼久也不來見你……”顧曼深吸口氣,及時調整起自己的呼吸頻率,避免被身後的孩子察覺出端倪,可握住方向盤的手卻是因力氣過大而指尖泛白。
她繼續說道:“還讓你這麼晚跑到外麵來,你怪爸爸嗎?”
“當然怪了。”豆豆說道:“這麼久都不來看我,我怎麼可能不怪他?”
“可是……”他話鋒一轉,又說道:“爸爸這麼忙都記得要陪我去看展會,所以等我明天見到他,我就不怪他了。”
顧曼看著前路,點頭說道:“這樣啊。”
“媽媽,你哭了嗎?”
“啊……”顧曼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流下了眼淚。
她匆匆擦掉眼淚,說道:“沒哭,我最近睡得不好,眼睛發乾。”
許豐有沙眼,他會滴眼藥水嗎?
顧曼伸手撫上自己的眼角,突然想到許豐也總是說自己的眼睛很乾。
可就算滴了眼藥水,又有什麼意義呢?
許豐……
突如其來的無力感席卷全身,手中的方向盤在此刻變得異常沉重,她竟是快要把握不住了。
看不清形體的龐然大物橫在她和許豐身前,隔絕了她看向許豐的視線,阻斷了生與死的通路。
顧曼想,自己什麼時候這麼沒出息了?
明明才剛剛分彆,怎麼就如此想他了?
“顧曼,忘了我吧。”
許豐在黑夜中朦朧不清,可顧曼卻依舊記得他閃閃發光的眼睛,如同世界上最璀璨的明珠,他說:“去國外,來一個新的開始,過一個新的生活。”
新生活……
“媽媽,我認得這條路!”
豆豆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寂靜,顧曼回過神來,問道:“是嗎?這麼黑,你是怎麼認出來的啊?”
“因為那個路標啊。”豆豆拍了拍車窗,示意顧曼去看:“就在前麵,那個大牌子上有一個拿著礦泉水的叔叔,爸爸曾經給我指過。”
“他說,看到這個牌子,隻要再往前開一會兒,拐個彎,就要過橋了。”
“豆豆的記性可真好啊……”
“那是。”
對,為了豆豆,她也必須得接受一個新生活。聽到孩子活潑的聲音,顧曼的神色慢慢變得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