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應該過來看一看。”
臨昌市隻有一條河,如一條閃閃發光的流蘇,披在這片大地的身上,裝點著這座普普通通的城市。
這條河上有兩座橋,一條很久以前搭建的老石橋,另一條,便是在臨昌市大興改革時政府投資建設的現代化大橋。
遙錦驅車趕到岸邊,腳剛一落地,孫明哲便匆匆跑上前來,說道:“師父,您快來。”
這條河,在昨天晚上剛剛打撈上來顧曼的汽車,在裡麵找到了許豐妻兒的屍體。
如今,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警察依然站在這條河流的岸邊,不知在做些什麼。
遙錦緊緊地跟在孫明哲身後,語速極快地問道:“又打撈出來什麼了?”
“師父,咱之前不是要抓那個,就是那個……”孫明哲磕磕巴巴地說道,很明顯,他有些緊張:“黃寧風,之前的那個墜樓案的犯罪嫌疑人。”
“咱找著了。”
遙錦的腳步一頓,她猛地看向孫明哲的眼睛,見孫明哲避開了視線,便迅速越過對方,向著被警察包圍的中心走去。
“死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躺在枯草地上的黃寧風,胸口因呼吸而劇烈地起伏著。
孩子穿著一身厚實的羽絨服,靜靜地躺在草地裡,濕漉漉的頭發黏在額頭上,就像隻是睡著了一樣。
“怎麼死的?”她扶著自己有些暈乎乎的腦袋,對身旁的警員問道。
她做夢都不會想到,墜樓案的凶手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初步斷定,是溺水身亡。”
警員指向身旁有些結了冰的河流,說道:“死者是在今天早上被打撈上來的,身上隻有砸在水麵上產生的撞擊傷。”
“自殺?”
“應該是自殺。”
遙錦看著黃寧風的屍體,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卻終是什麼都沒有說,而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十二月的冷風刮過臉頰,撩起鬢角的發絲,黃寧風在大橋上睜開眼睛,他看著身下漆黑如墨的河流,如同看著自己沉澱在眼底的一潭死水。
“顧曼死了。”他平靜地說道,就像是在討論一場無聊的電影。
“死了。”擺在欄杆上的漆黑鋼筆發出了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它說:“顧曼一死,這枚棋子也算是落下了。”
黃寧風將手搭在欄杆上,瘦小的人兒看向被路燈照亮的那處斷裂的圍欄,說道:“許叔叔很愛顧曼,他一定舍不得顧曼,就像我舍不得爸爸一樣。”
他說:“所以,許叔叔死的時候,看到顧曼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許叔叔對我那麼好,我也想讓他開心一下啊。”
黃寧風平靜地說著,可話音剛落,卻是突然笑了起來,笑容單純燦爛,就像是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他用力地拍著欄杆,欄杆發出哐哐的聲響,他笑的肆意,笑聲卻又在頃刻間被埋進了寒風中,他吸了吸鼻子,過了很長時間才止住了笑聲。
他心情愉快地抬起頭,可漫長的黑夜中沒有月亮,隻有頭頂的路燈灑下柔和的光,為孤身一人的孩子攏上一層薄薄的紗。
將腦袋擱在胳膊上,他重新將目光投向腳下的河水,笑著同黑色的鋼筆說道:“你猜,我什麼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麼?”
“我不是我爸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