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我先走嘍。”
“好。”
澤田稚子從座位上抬起頭來,透過斜長的劉海目送最後一個同學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她又轉頭看向已經擦得一乾二淨的黑板。
此時的教室裡已經空無一人,在漫長的沉默過後,她喃喃自語道:“不想回家。”
家裡沒有人在等她,回去也沒有意義。
她將臉埋進冰冷的書包裡,靜靜地等待保安再次將自己趕出學校。
“澤田同學,你怎麼還在這裡?”
推拉木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澤田稚子被嚇了一跳,她轉頭看去,發現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短發男生站在門口,正疑惑地望向她。
澤田稚子抿了抿嘴唇,磕磕巴巴地問道:“野島君,你還沒走嗎?”
野島空是澤田稚子的同班同學,亦是班裡的生活委員,澤田稚子曾經和他單獨交流過幾次,關係算的上好,可以說是學校裡為數不多可以稱為朋友的人。
“嗯,剛才老師叫我,就去了一趟辦公室,現在才回來。”野島空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眼鏡,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起了書包:“澤田同學,你不回家嗎?”
“啊,我,我回家。”
澤田稚子低下頭,裝作也在收拾書包的樣子,可桌洞裡空空如也,並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東西,眼角的餘光瞥見對方正在看向她,她隻好埋低了腦袋,小聲說道:“對不起,我現在還不想回家。”
“澤田同學……”野島空想要說些什麼,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轉頭,窗外紅豔如血的夕陽映在他的鏡片上,想了想,他說道:“澤田同學,介意和我一起走嗎?”
“我這裡碰巧有兩張奶茶優惠券,那家店是龍國人開的,我們正好可以路過那裡。”野島空笑著說:“你看,可以嗎?”
澤田稚子慢慢抬起頭來,張了張嘴,最後點了點頭,說道:“……好。”
“你好,有人在嗎?”
野島空和澤田稚子站在奶茶店空無一人的櫃台前,野島空朝著裡麵的房間喊了一聲,無人回應。
“沒有人嗎?”他疑惑地皺起眉頭,卻發現遮擋房間用的簾子輕微晃動了一下,他當即喊道:“有……”
“野島君,我不想喝奶茶了,我們離開吧。”
澤田稚子打斷了野島空的聲音,怯生生的女孩用力拽著野島空的衣袖,小聲說道:“我們離開吧,我想和你去公園,可以嗎?”
野島空看了看澤田稚子,又探頭看了看那再也沒有動靜的門簾,滿心疑惑,可還是答應道:“好。”
“澤田同學,你沒事吧?”兩人離開奶茶店,野島空擔心地說道:“是身體又不舒服了嗎?要休息嗎?”
“我沒事。”澤田稚子搖了搖頭:“我隻是,不想待在那裡。”
就像那天,她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推開了家門一樣。
家裡再沒有父母為錢而爭吵的聲音,沒有弟弟的哭鬨聲,沒有摔爛酒瓶子的聲音,什麼都沒有了。
她慢慢走進客廳,掀開了擋住她視線的門簾,將家人被啃食的麵目全非的屍體儘收眼底。
“有時候,就像做夢一樣。”
在人群稀少的十字路口,澤田稚子抬起頭,看向安裝在大廈上的巨大顯示屏。
白色的字條來回滾動,主持人保持著標準的職業笑容,向市民播報島國天皇已經安全找回的新聞,可她卻對此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麵容平靜地說道:“野島君,恭喜你考了第三名。”
“進步了五個名次,好厲害。”
“也沒有啦……”野島空被突如其來的一誇,當即臉色微微發紅,偏過頭去說道:“也沒有那麼厲害,就是比之前更努力罷了。”
“我退步了十個名次。”澤田稚子默默說道:“為什麼,除了我,大家都在變好呢?”
野島空聽到這句話,當即一改剛才的羞澀,對澤田稚子認真地說道:“沒事的,澤田同學,你現在隻是還沒有從打擊中恢複過來,隻要向前看,一切肯定都會變好的。”
澤田稚子看向野島空,卻沒有再繼續進行這個話題,隻是低聲說道:“你還記得嗎?我上個星期剛過了生日。”
“我記得。”
“謝謝野島君的蛋糕和玩偶。”
澤田稚子抱著野島空送給她的玩偶熊,獨坐在黑暗的客廳裡,點亮了奶油蛋糕上唯一插著的一根蠟燭。
“要開心啊。”
蛋糕上用黑色的奶油寫著這幾個字,澤田稚子將手指按在唇角,向上一擠,一張燦爛的笑臉出現在了她的臉上。
“大家都好開心啊。”她聽著隔壁房間傳來的歡笑聲,她笑著說道:“好像隻有我不開心。”
她明明都擺好笑容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推開教室門。
為什麼教室一下子就靜下來了?為什麼大家看到她都不說話了?為什麼大家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