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轎車從緩緩打開的臨昌大學正門駛出,呼呼冷風滲入半開的車窗,衝淡了縈繞在車內的淡淡清香。
“把窗戶關上。”
一道陰柔的男性嗓音夾雜著深入骨髓的寒意從副駕駛的位置飄向後排,穿著一身加絨長款黑色風衣的胡雨將搭在車門扶手上的左手緩緩放下,他抬眼看向坐在駕駛位上的中年男子,笑意盈盈地朝著後視鏡點了點頭。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車窗依然保持著半開的狀態,沒有移動分毫。
“胡雨,彆給臉不要臉,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一隻纖長卻依舊能夠凸顯力量的手掌用力拍在中間的扶手盒上,佩戴在無名指上的中式銀戒在正午的陽光下閃爍不定,讓胡雨的眉頭不動聲色地皺了起來。
可隨後,他還是承接起先前的態度,將自己的身體靠坐在椅背上,笑著說道:“文叔,您可得把話說清楚啊,我天資愚鈍,可不明白您的意思。”
“裝傻充愣,和你那個早死的爹一副德行,父子倆沒有一個好東西。”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男人冷哼一聲,在說完一番刻薄的話語之後,才終於是側頭看向坐在身後的胡雨。
男人瘦削的臉龐有些凹陷,尖酸刻薄的話語在他的臉上雕刻出了不近人情的痕跡,可一雙眼睛卻又是狹長地恰到好處,平白增添的韻味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多看上幾眼這個一身墨綠的中年男子。
“泉林,逸才死了,你積一點口德吧!”
坐在駕駛位上,穿著一身深灰色棉服外套的中年男人及時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他厲聲斥責了一句,才長長地歎息一聲,好聲勸解道:“還有,事情都過去了,孩子們之間的矛盾已經解決了,彆再計較了。”
“小雨,你也是,把車窗關上,今天冷,彆凍著。”
直到這時,胡雨才緊緊皺起了眉頭,他張開口,語氣頗有幾分委屈地說道:“田叔,我隻是想要散散味道,辦公室裡有人抽煙,都沾在我的衣服上了,我總不能讓你們吸二手煙吧?”
中年男人一聽,當即不樂意地說道:“辦公室裡怎麼可以有人抽煙呢?也太沒有禮貌了。”
“就是說啊,我在旁邊勸了那麼久都不聽,您聞聞,這剛換的新衣服,現在都被煙熏臭了。”胡雨象征性地揪起自己的衣袖,身體卻是突然向後一倒,靈巧地躲過了從副駕駛位置上襲來的一掌。
“夠了,少在這假惺惺的,你身上的煙味是自己抽煙抽出來的吧,把窗戶給我關上!”
纖細的指節發出了瘮人的哢哢聲,陰柔的嗓音因驟然暴起的音調尖細無比,如同銳器摩擦過玻璃,讓駕駛位上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哎呀了好幾聲,他伸出尚有空閒的右手拍了拍身側的好友,朝著身後喊道:“你們都彆吵了,小雨,快把窗戶關上吧,車裡的暖氣都跑出去了。”
“好,都聽田叔的。”
直到這時,胡雨才笑著將手搭在了身側的車門上,緩緩關閉了半開的車窗。
“文叔,您也彆氣啊,我的父親都被您罵了那麼多遍了,您看我有生過氣嗎?這麼斤斤計較可不好啊。”
伴隨著一聲玻璃緊緊閉合的悶響,年輕的男人斜眼看向坐在身前的文泉林,慢悠悠地說道:“更何況,凡事要講證據,沒有證據,您怎麼就能認定江明蘭是我殺的?”
“不是你,就是最近聲名大噪的晨曦會,或者是你們一起……”文泉林嗤笑一聲,卻是沒有再說下去。
隻因身旁的中年男人正沉默不語地緊緊盯著他,明明一句話都沒有說,可壓抑的怒火卻還是在他漆黑的眼瞳中搖曳閃爍,像一顆微小的火星,隻待一句不合時宜的話語,便會頃刻爆發,將容納它的溫良外殼焚燒成一地灰燼。
“嘖,田淵,這明明是他的問題。”
看到這一幕,文泉林頗為嫌棄地將頭瞥向窗外,主動結束了剛才那段明顯不利於集體的話題,卻還是出言抱怨道:“你這死脾氣,我看到你死了都改不過來。”
“不能這麼說啊,是你們根本就不聽我的,我也沒有辦法嘛。”
見身旁的友人終於是選擇聽從他的勸解,名為田淵的中年男人便立刻恢複了溫和的笑顏,操著一口南方的軟糯口音,輕聲說道:“更何況,出國這麼多年,我也收斂了很多了,人都是在進步的嘛。”
“進步?”
文泉林轉頭上下打量了一番田淵的身體,過了一會兒,才頗為嫌棄地說道:“夥食太好吃胖了?還是殺的更多了?脾氣什麼時候也能像你說的那樣進步一下就更好了。”
“咳咳咳,這個……”
被這麼一損,田淵當即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捂嘴偷笑的胡雨,哎呀了好幾聲,才低聲解釋道:“沒辦法的事情啊,外麵的那些東西都不聽話,不知不覺就殺多了……放心吧,回來肯定會收斂的。”
“收斂是指什麼?指剛一回來就殺了一個人?”
“哎呀,怪我,我沒管好自己,但之後肯定會收斂的,你對我要有些信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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