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程曉蘭和恩希雅走進病房,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位正在維持秩序,左肩包著厚厚繃帶的高大男孩。
說是維持秩序,可他隻是臥在病床上,默默無言地看向幾個正在嬉笑打鬨的孩子。
其中一個孩子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轉頭看向高大男孩所在的位置,下一刻便像是看到了令人恐懼的事物般大叫一聲,丟下同伴,老老實實地跑回了自己的床鋪上。
其他孩子見狀,也頓時作鳥獸散,紛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站在門口的程曉蘭卻是無暇關注這一幕,隻是神情緊張地掃視過病房裡的每一個人,最終在牆角處找到了滿臉迷茫的程富寶。
程曉蘭的心頭當即一緊,她快步衝上前去,將一道軟糯的童聲甩到了自己的身後:“我不要紮針,救命啊!”
一個身高隻達成年人腰部的小女孩突然從病床上彈起,啊啊大叫著跑向門口,可還沒跑多遠,她便被早有準備的安玉晴攔腰抱起,在幾番掙紮無果後,那猶如玻璃珠般明亮的雙眼便在充滿了恐懼的抽泣聲中浸泡在了淚水裡。
淚眼汪汪,很是可憐。
然後,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遝粉嫩的卡通貼紙。
“諾諾,我遵守了約定,給你帶了禮物哦。”
安玉晴晃了晃手中的貼紙,低頭看向懷中突然安靜了下來的女孩,笑道:“那麼,諾諾是不是也應該遵守約定呢?”
“還是說,諾諾不喜歡這些貼紙?”
“喜歡!”
話音剛落,被叫作諾諾的孩子便迫不及待地大聲喊道。
她伸出手,試圖搶奪安玉晴手中的貼紙,可她的胳膊實在太過短小,縱然奮力揮舞,也無法觸碰到那摞近在咫尺的貼紙。
“彆急啊,諾諾,我問問你,你之前和我做了什麼約定?”安玉晴抱緊懷中不安分的孩子,慢條斯理地問道。
“不跑啦,我不跑啦,我不怕紮針啦!”諾諾迫不及待地喊道:“給我給我,給我我就不跑啦!”
“說好了?”
“說好了!”
聽到這句話,安玉晴便將手中的貼紙遞到了諾諾拚命前伸的雙手中,隨後轉過身去,把她放在了不遠處的空床位上。
在悉心整理了一番女孩微微翹起的頭發之後,安玉晴笑著同臥在對麵病床上的高大男孩點了點頭,便越過再度喧鬨起來的過道,走到了程富寶的病床前。
此刻的程曉蘭正在和程富寶交流,姍姍來遲的安玉晴不懂現狀如何,便側頭看向站在床邊的恩希雅,壓低聲音問道:“怎麼樣了?”
回答他的,隻有恩希雅深藏在眼底的一片茫然。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了。”
看著恩希雅不似龍國人的長相,安玉晴迅速意識到了不對,當即操著一口流利的維格蘭語改口問道:“你聽不懂龍國話嗎?”
恩希雅點了點頭。
因長時間沒有打理而顯得臟亂的黑色長發順著她的動作滑落到眼前,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
可那如天空般湛藍澄澈的雙眼卻依舊像黑夜的明燈般惹人注目,透過長發織成的絲網,依舊能夠輕而易舉地奪取旁人的注視。
“有考慮過學習這樣一門新語言嗎?”
安玉晴看了眼仍在交談的程曉蘭和程富寶,低聲說道:“如果想要融入他們的生活,最好先學會如何和他們溝通。”
“畢竟,與思想相比,語言已經是最容易跨越的障礙了……”
說到最後,一抹惋惜的神色出現在了安玉晴的臉上,可他終是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看向身旁沉默不語的恩希雅,耐心地等待起了對方的答複。
“我很笨。”
過了良久,恩希雅才遲疑地回應道:“我七歲時才能進行正常的交流,再學一門新的語言,恐怕……”
“沒關係,隻要你有學習的意願,我就能幫你。”
安玉晴溫聲說道:“雖然我沒有當過老師,但在不久之前恰好積累了一些經驗,應該不會為你的學習之路拖後腿。”
“經驗?”恩希雅疑惑地說道:“你還教過其他人嗎?”
“嗯,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安玉晴點了點頭,回應道。
恩希雅也同樣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見身旁的外國女孩再沒有了交流的欲望,安玉晴便也沒再多說什麼,他伸出手,輕撫了一下不知何時湊到近前的小腦袋,才轉頭看向不知為何依舊滿臉迷茫的程富寶,用龍國語問道:“怎麼了?”
“這臭小子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竟然問我為什麼穿著病號服。”
坐在一旁的程曉蘭氣不打一處來地抬手剜了一下程富寶的腦袋,埋怨道:“這你都能忘?你乾脆把我忘了算了。”
“彆打了,你手勁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