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站在門口,看著從沙發上徐徐起身的高興民,沒有任何動作。
他能做什麼?
做事雷厲風行的對詭異調查局局長一時竟是拿不定主意。
他殺死了王鶴江,沒保住王宇正,現在站在他麵前的,是他唯一可以稱為“親人”的人了。
“……高叔。”
直到高興民走到他的麵前,他才遲疑著再度說出這喊了二十九年的稱謂。
“這才多久沒見到我,隻知道喊名字了?”
聽到這句話,高興民憔悴了許多的臉上緩緩揚起一抹笑容,他拍了拍陸文僵硬的肩膀,輕聲說道:“打起精神來,至少做出點主人的樣子。”
說著,他微微側身,將正在倒第二杯茶的程耀展現在陸文眼前。
少年似是察覺到了他們的視線,便將茶壺放下,恭敬地朝他們的方向說道:“陸局。”
“……程耀,辛苦你了,這裡暫時不需要你了。”
陸文默默看了眼身旁笑而不語的高興民,便看向程耀,說道:“你的同學柳博成現在由嚴和負責,若是有想法,你現在就可以去看看他。”
話音剛落,程耀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喜色,可旋即,那抹喜悅便又被濃重的擔憂之情取代。
陸文立刻讀懂了程耀心中的擔憂,點了點頭,他繼續補充道:“至於你的弟弟,他目前一切正常,之前的異狀正在隨著時間慢慢消失,按照晨曦會的醫生所言,再過不久他就可以出院了。”
“至於你的姐姐程曉蘭,她在醫院當起了臨時義工,目前正在輔助晨曦會的醫生,你不用擔心她的安全。”
“如果你想和他們打一通電話,現在就可以。”
程耀一聽,剛才消失的笑容頓時又浮現在了他的臉上,在略有些激動的道謝聲中,他步伐迅速地越過陸文和高興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客室。
“還是個孩子啊。”
將視線從程耀急匆匆的背影收回,陸文聽見身旁的高興民感慨道:“看樣子,他應該還沒有二十歲吧?”
“剛好十八。”
陸文點頭說道:“程耀性格穩重,隻是七天沒有和家人聯係,他有些擔心。”
畢竟人員名單是保密事項,為了防止對詭異調查局內的相關人員有意無意的泄密,陸文便對所有人的通話進行了限製。
包括李塵豐。
陸文有理由相信,如果他不對這個年邁的老道士多加限製,對詭異調查局的每一塊地磚,每一處縫隙都要被對方拍進手機裡了。
要不是李塵豐來到臨昌市後產生了嚴重的水土不服,大大限製了他的行動,陸文眼下的黑眼圈隻會比現在更重。
想到這裡,陸文不禁抬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發澀的眼睛。
這七天日夜不歇地工作,終究是讓他的眼睛出了點問題。
“眼睛怎麼了?”陸文聽到高興民有些擔憂地問道。
他睜開眼睛,搖了搖頭,平淡地回應道:“沒事,最近用眼過度,滴點眼藥水就好了。”
“好。”
高興民在他的注視下點了點頭,那雙略顯渾濁,再也不複從前明亮的眼睛落在他的鬢角,換來了一聲歎息:“照顧好自己。”
陸文默默點頭,沒再說什麼。
現在事態緊急,不是應該休息的時候。
與其承諾一些根本無法兌現的諾言,陸文更願意閉口不言。
見高興民眼中苦澀,他下意識地偏移視線,伸手指向對方剛才所坐的位置,說道:“高叔,有什麼事情坐下再談。”
“你忙嗎?”可高興民並沒有跟隨他的指示坐下,而是輕聲問道。
語氣中雖有忐忑,但更多的是期望。
“……不忙。”
陸文猶豫了一瞬,還是選擇回應了高興民心中的期望。
張易平也是時候發揮一下副局長的作用了。
畢竟在此之前,對詭異調查局內的事務幾乎一直都是由陸文處理,張易平身為副局長,平時一直都是負責吃吃睡睡,必要時拉出去當個吉祥物。
現在把一部分工作交付出去,也算是讓張易平好好履行一番副局長的職責了。
陸文相信,此刻遠在東南的張易平會處理好一切的。
念頭落下,他便立刻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給張易平,無視對方緊接而來的一連串信息轟炸,引導高興民重新落了座。
“你啊,一點都沒變,剛才外麵的門一開,我就知道是你進來了。”
陸文剛一落座,坐在對麵的高興民便頗為懷念地笑道:“隻要一不留神,你推門的聲音就會很大,總是能把人嚇一跳。”
說著,他伸出手,接過了陸文遞給他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