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倒是變了，若是我小時候像剛才那樣沒有精神，您一巴掌就拍上來了。”
陸文仔細觀察著高興民的神態，繼續說道：“您剛才還在說我，現在最沒有精神的，反倒是您。”
“嗬嗬，歲數大了，脾氣想起來也起不來了。”
高興民嗬嗬笑道，臉上的皺紋隨著他的動作顯露出來，讓他顯得格外平易近人：“但宇正和我可不一樣呐，以前你和鶴江闖了禍，他就把你們護起來，我那巴掌怎麼都落不到你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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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王宇正的名字，陸文擱在膝蓋上的手不禁顫動了一瞬，可他還是沉聲說道：“王叔慣孩子，我們想要什麼，他就給什麼。”
“我小時候總是認為他有魔法，隻要我想，他就什麼都可以給我，於是我就吵著鬨著要父母，結果……”
“結果就被我狠狠打了幾頓，自此之後你就再沒提過了。”高興民咂了咂嘴，說道。
“我原本還怨恨過您，但長大後我卻想明白了，我們想要的東西王叔他給不了，像他這樣心思敏感的人會把自己逼到死胡同裡去的。”
就像王鶴江死後一樣……
陸文沉默良久，才長歎一聲，繼續說道：“您也不是不關心我，隻是不善言辭罷了，每一次打了我，您都會偷偷給我買禮物賠不是，要不是王叔告訴我，我都不知道那是您買的。”
坐在對麵的高興民遲遲沒有言語，他低垂著腦袋，似乎在盯著茶水中的倒影出神。
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緩緩說道：“……宇正他，實在是太慣孩子了。”
“拚儘全力想要彌補你和鶴江缺失的愛，最終把自己的親生兒子慣成那個樣子……說到底，最後落得那個下場，都是他咎由自取。”
聽著高興民帶上了怨憤之情的聲音，陸文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咎由自取……
王宇正對於王鶴江的溺愛，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陸文自覺並不是一個心思敏感的人，可在王宇正家裡留宿時，他卻能輕易覺察出王宇正對他和王鶴江的不同。
王宇正對他，是對故去的戰友之子的憐愛，而對王鶴江，則是恨不得掏心掏肺的疼愛。
他對此並無異議，隻是……當他在臥龍山上得知王宇正的選擇時，還是不免失落。
明明就是王叔告訴他，要為國家效力，要保護人民……
陸文禁不住攥緊拳頭，可就在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高叔，過了這麼久，您為什麼還不願意結婚？”陸文睜開眼睛，看向麵前正在默默看著他的中年人，輕聲問道。
“嗬嗬，結婚乾什麼，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以前忙著工作，現在老了，就是想要清閒。”
聽到這句話的高興民摩挲了一下茶盞的邊緣，扯起一抹疲憊的笑容，說道：“更何況，我若是結婚了……你的身後還有誰？”
“陸文，我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一旦結婚了，我無法保證我不會走上宇正的老路……我已經被利用過一次了，陸文，我之前從未想過宇正會利用我。”
“那時的我憤恨於你對我的不信任，我本以為隻要你願意告訴我那些詭異的事情，我就可以幫你。”
他垂頭說道：“但直到從醫院裡醒來，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真的老了，唯一能為你做的，隻有不添亂而已。”
陸文沒有言語，隻有反複交疊又鬆開的雙手顯露出了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雖然高興民最後那麼說，可他明白，對方還在為他堅守一樣東西。
全心全意，屬於父母的愛。
“你不用擔心，我這一次過來，就是想來看看你。”
見陸文沒再言語，高興民便起身拿起一旁的淺灰色大衣，說道：“我現在不再是市長了，你若是想來找我說說話，就去龍泉花園九號樓202。”
說罷，他摸索了一番自己身上的口袋，將一串鑰匙放在了桌子上，繼續說道：“這是家裡的鑰匙，給你配的，彆搞丟了。”
“好。”
陸文點了點頭，隨後同樣起身，上前問道：“有人照顧你嗎？”
“劉秘書有空也會過去找我，那孩子現在是新市長的秘書，雖然沒你有出息，腦子也沒你靈光，但也是很好的孩子。”
高興民拍了拍陸文的後背，說道：“不用擔心我，我可以保護好自己。”
“……好。”
聽聞此話，陸文再度點了點頭。
他默默無言地幫助高興民穿上大衣，可剛想將對方送到停車場，一陣似曾相識的鈴聲突然從他的口袋裡響起。
他的身體微微一僵，看了高興民一眼，隨後便拿出手機，看向打來這通電話的人。
嚴和？
他不是負責後天能力者嗎？
出什麼事了？
念及至此，陸文眉頭一皺，毫不猶豫地點下了接通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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