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垂首站在一地乾涸的墨水上，正在默默流淚的李塵豐，已經習慣了道士跳脫模樣的周清頓時慌了神。
與跟著他們匆匆跑出臥室的柳博成相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回身，朝著那年邁的老人快步走去。
可隻是走了幾步，一聲淒厲的哀嚎突然從身後響起。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發現之前還在不斷向外播打著電話的飯館老板此時竟是抱頭痛哭了起來。
“哎？這，這怎麼哭了……彆，你……”
一直在旁的文蓧潔立刻慌了神，想扶又不敢扶，想喊也不敢喊，隻得保持雙臂前伸的樣子，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他們。
救命。
周清咬緊嘴唇，猶豫不決地站在中間。
一邊是默默流淚的李塵豐，一邊是號啕大哭的任務目標，他左右來回看去，遲遲拿不定主意。
這種情況，他該怎麼辦？
沒有人教過他啊。
“周清，你和柳博成處理李塵豐道長，我和其他人處理任務目標。”
關鍵時刻，程耀的聲音將他從兩難的抉擇中解救了出來。
撫上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見黃有成將手輕輕落在飯館老板的背上，他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隨後便同柳博成一起快步走到了雖然停止哭泣，卻仍低垂著腦袋，不知正在想些什麼的李塵豐。
飯館老板聲嘶力竭的哭嚎聲仍在耳畔，周清心裡打顫，柳博成見狀，直接輕手輕腳地關上了房門，將那聲音隔絕在外。
隨後，少年上前兩步，在周清驚慌的注視下直截了當地問道：“李老頭，你怎麼了？”
在這短短三天的相處時間裡，他，柳博成和文蓧潔三個年齡最小的人已經和李塵豐混的異常熟悉，除了他以外，其餘二人總是會稱呼這個沒有絲毫架子的老人為李老頭。
而聽著這個稱呼，李塵豐也是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甚至還樂見其成。
一來二去，柳博成和文蓧潔便隻用李老頭來稱呼李塵豐了。
但……在這種場合下用李老頭來稱呼對方，真的合適嗎？
看著李塵豐緩緩抬頭，周清有些擔憂地攥了攥垂在身側的雙手。
“我在高興啊。”
他聽到那個老人說：“博成，小清，我在高興啊。”
可為什麼你看起來那麼不快樂？
看著李塵豐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周清小心翼翼地上前兩步，輕輕拍打起了對方微微佝僂的脊背。
元音留下的那灘墨跡就在腳下，此刻不知該說些什麼的周清看著老人蒼老起皺的臉，心裡悄然誕生了一個問題。
“李道長，您……是在因為道長哭嗎？”他輕聲問道。
之前，朱乘雲已經將他與元音相識這一點暴露於人前，那麼他自然也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隻是……感受到柳博成的灼灼目光，周清不禁打了個哆嗦，向前微微挪動兩步，離得李塵豐更近了一些。
“道長……小清，你認識他？”
李塵豐的聲音從身側響起，周清點了點頭，大腦瘋狂運轉，麵上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嗯，我曾經被詭異襲擊，差點死了，是道長救了我。”
感謝柳博成，經曆了那漫長的三天時光，他的撒謊能力與以前相比已經有了質的飛躍。
現在，他可以沒有任何心理芥蒂地說出謊言了。
“是嗎，是嗎？他救了你啊。”
一聽這話，李塵豐的臉上才堪堪露出了一抹笑容，隻是那笑容中夾雜了太多東西，讓周清一時分不清其中的情緒：“幸好是個好孩子，是他能教出來的好孩子。”
他？
周清不知道李塵豐口中的“他”是誰，但他能確定，李塵豐認識元音。
要將這件事告訴道長嗎？
他想：要不然，還是先告訴先知吧。
他相信先知會擁有更加明智的決斷。
“李老頭，那個道長就是你曾經說過的元音？”
正在周清默默盤算之時，柳博成的聲音突然從旁響起，他愣了一瞬，問道：“曾經說過？”
“對，我當時還不認識你呢。”
柳博成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李塵豐的神情，笑道：“而且，當時李老頭可是委托了嚴和調查，可嚴和那裡卻是一直沒有動靜。”
“不過無所謂了吧，答案已經近在眼前了，李老頭，這種機會你不把握把握？”
“嗬嗬，博成，你這鬼精的小子是看我臉色說的話吧。”
李塵豐的聲音緊隨而至，卻是明顯比剛才明朗了許多，那掛在嘴角，幾乎被胡須覆蓋的笑容也是多出了一抹似曾相識的感覺。
在灰鳥喳喳的叫聲中，對方側頭看向周清，又問道：“小清，你知道那道長現在在哪裡嗎？我想見見他。”
“晨曦會。”
早已對此有所預料的少年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晨曦會在哪裡，但道長他曾告訴告訴過我，他屬於晨曦會。”
“晨曦會……我有印象。”
可誰知，一提到晨曦會，李塵豐卻是迅速掏出自己貼滿了很多卡通貼紙的手機，開始在上麵翻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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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對方打開了一個視頻軟件，將其上標注著【晨曦會】的視頻號展示給了周清二人。
李塵豐抬手指向最新發布的視頻，周清定睛看去，上麵的標題是【詭異的等級劃分及相關注意事項7）】。
01已經更了這麼多期視頻了嗎？
周清愣愣地掃過所有視頻，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了島國那一夜的視頻上。
看著封麵上被鬥笠遮住麵容的自己，莫名的羞恥感瞬間湧上心頭，可他還是不動聲色地看著李塵豐的動作，試圖搞清楚對方的想法。
然後，這年邁的老人打開私信界麵，在他們的麵前鄭重地輸上了一串文字：你好，我是晨曦會道長的熟人，我可以和他見一麵嗎？
隨後輕輕一點，直接發送了出去。
這……這麼開門見山的嗎？
周清咽了咽口水，可李塵豐卻是在這時收回了自己的手機，將注意力全部投注到了【晨曦會】官方號的私信界麵上。
辛苦你了，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