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感覺那時的自己應該是發了瘋,他全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淌著前半生的路,魂不守舍地去找那副救命的“手機”。
可破爛的衣服裡沒有“手機”,空洞的口袋連雪也留不住。
他沒有“手機”。
就連周叔帶給他的那副“手機”,也被他親手毀掉了。
是他親手燒毀的。
他痛苦地想,是他把周弘元害死了。
和那個警察,和他殺的所有人一樣,周弘元也要被他害死了。
少年破碎的心與冷到極致的苦悶糾纏不休,愧疚與無助一輪又一輪地碾壓過他的靈魂,仿佛要將他的骨血也粉碎成泥,他試圖將這折磨帶來的痛苦發泄出來,可從胸腔裡嘔出的仍然隻有“周弘元”這三個字。
直到,他聽到了一道聲音,記憶也緊跟著撥開迷霧,走向了清晰。
“孩子,鴉群就像你一樣,也會毫無作為地聚在將死之人身邊,等待分享食物的機會。”
喑啞的聲音自呼嘯的風雪中響起,攜著烏鴉的嘶叫,撲簌簌地落在他的耳畔:“他的血馬上就要流乾了,難道你也在盼著他死嗎?”
少年的脖頸落下了溫暖的柔軟。
不知被誰精心打理過的羽毛輕柔刮蹭過他的皮膚,可僅僅隻是這樣,於此刻的他而言都是難以忍受的刺激。
於是,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他猛然出手,緊緊攥住了落在肩頭的烏鴉。
就像是攥住了自己唯一的希望,那副被他燒毀的“手機”。
“救他。”
轉過頭,凝視烏鴉含著笑意的黑色眼睛,他赤紅雙目,聲音同烏鴉的叫聲沒有任何分彆,可語氣卻是陷入了詭異的平靜,如同從地獄爬升入人間的鬼:“我答應過他,他不能死。”
他不能言而無信。
“讓我猜猜,這也是成為‘好孩子’的必要條件嗎?”
血泡從烏鴉的喙中湧出,可胸腔被擠碎的痛楚似乎並不屬於少年麵前的生物,烏黑的怪物依舊隻是笑看著他,慢條斯理地傾吐著人類的語言:“但我們之間的交易隻有一條,我想你沒有忘記。”
“還是說,幾日不見,你變得更加貪婪了?”
他看著那烏鴉歪了歪腦袋,從喙中擠出一聲笑:“隻是可惜,孩子,天平兩端都是你的欲望,可你的價值隻能讓你選擇一個。”
“你想要的,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所以……”
“你救他,剩下的都無所謂。”少年打斷了烏鴉的話,他搖晃著那比嬰兒小上些許的身體,仿佛要把對方的血肉打碎搖勻。
他的手感受到了骨頭崩斷的響動,可他置若罔聞:“讓周弘元活的像個正常人,我答應過他。”
“其他東西都無所謂了,你隻要能讓周弘元活著,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你做這些,都是為了一個僅僅相處了一個星期,毫不相乾的人?”
烏鴉聽著,笑問道,語氣中並沒有絲毫意外,卻帶著直刺心臟的鋒芒:“還是說,是為了自己的懦弱,為了自己的私心?”
“對,是為了我的懦弱,為了我的私心。”
可少年不在乎,他隻在乎“手機”能否救周弘元,更何況……對方本就沒有說錯。
他要是真的想死,他有選擇的。
乘一艘船,死在大海的中心,沒有人能發現他的屍體,他的火燃不起來,也不會有人因為他的死而受傷。
他隻是想活著,所以他強行忽略了那選擇,他隻是自欺欺人而已。
但他相信,周弘元比他更想活。
“……即便挺過了這一次,‘棋魂’的容器要想活下去,還是不太容易。”
似是沒料到他能如此輕易地承認,怪物的一雙黑眸中閃過了靈性的詫異,可終究沒有再說出什麼帶刺的話,而是像調侃般不緊不慢地調侃道:“但既然你為我們的交易增添了新的籌碼,那我自然也會虔誠地將你想要的事物雙手奉上。”
“畢竟,客戶就是上帝,不是嗎?對待上帝的虔誠是商人的必修課。”
“救他。”但少年徑直無視了這番話,而是朝著周弘元的方向踉蹌著爬了兩步,將手中已經被勒斷了全部骨頭的烏鴉湊向那不省人事的中年男人。
他不在乎什麼“棋魂”,他隻想讓周弘元活下來。
他會讓周弘元走向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
“彆那麼心急,他還有一口氣。”
可烏鴉並沒有遵循他的意願,而是慢悠悠地晃了晃沒有骨頭支撐的腦袋,毫不在意他憤恨的目光,輕笑道:“既然是交易,那我自然也該擺出我的要求,如果隻是盲目應下,我想對誰而言都不公平。”
“至於我的要求呢,也隻是一個小忙罷了,而這個小忙……嗬嗬,也是受人所托。”
“說!”故意拉長的尾音終於是打破了範雨衷聲線裡那份詭異的平靜,少年的手心火光攢動,迸射的星火轉瞬便點燃了烏鴉光潔的羽毛。
“很簡單。”
火焰如同瘟疫,迅速擴散至鳥兒的每一寸血肉,在徹底被大火吞噬前,它轉動失去了皮肉,隻剩顱骨的腦袋,空洞的眼窩正對著少年的雙瞳,悠悠開口,就仿佛是下午茶時分貴族之間的閒聊:“我需要你當一次壞孩子。”
“與其他孩子進行一場‘綁匪遊戲’。”
“拿到我們需要的‘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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