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因為……
他手中攥著的,是他的眼睛。
他親手剜去了自己的眼睛。
“醒醒,範雨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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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之後的夢會發生什麼。
因為每到這時,周弘元都會將他喚醒。
因為每到這時,他都會在現實裡哭泣。
似乎是自己曾在夢中情緒失控,燒掉了他們居住的帳篷的原因,周弘元一直都在關注他睡著之後的精神狀態,即便同樣已經入睡,隻要聽到一絲從他那兒發出的異響,對方也會立刻驚起,把他叫醒。
但少年記得,有一次是不一樣的。
那也是一個晚上,但他隻是躺在公園的長椅上淺淺地瞌睡了一下,就被周弘元喊起來了。
與夢無關,隻是因為,他馬上就要去當“壞孩子”了。
為了達成和烏鴉之間的交易,他和範雨衷曆時兩個星期的時間,終於是找到了一個機會。
可即便知道時機轉瞬即逝,理應馬上行動,他還是不願離開。
公園裡的樹沒有白樺林的樹高大,那裡的樹生的太分散,擋不住一月的風。
但周弘元可以。
周弘元立在他身側,投下的陰影就是參天大樹。
這棵大樹足夠為他擋住風,因為曾經,這棵大樹為他擋下了比風更猛烈的雪。
隻要周弘元在,他就可以安心。
因為“父親”總是家裡最高的頂梁柱,周弘元在他的眼中就是那根頂梁柱。
所以,他要達成周弘元的期望,他要讓周弘元活下去。
他要奉獻,他要成為周弘元眼中的“好孩子”。
他要努力,他也要讓周弘元心安,讓周弘元知道他也可以成為一棵大樹,男人不需要舍命救他,他可以保護男人,為男人撐起一個世界。
所以,他必須當“壞孩子”。
想到這兒,他眨了眨染了淚的雙眼,在周遭窸窸窣窣的奇詭聲響中,看向周弘元的臉。
可周弘元的臉仍是如夢中那般模糊,兜帽與黑暗織就的陰影蓋住了對方的麵容,他隻能……看到一雙眼睛。
死氣沉沉,沒有光。
……周弘元,真的是想活下來的嗎?
他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不該有的念頭。
這樣的想法太過突如其來,以至於讓他一時精神恍惚,忘了言語。
“人類……”
直到一聲似人非人的低吟鑽入他的耳中,他才後知後覺地抬起靠在椅子內側的手,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指去。
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和不可名狀的慘叫於同一時刻響起,灼人的光點亮了公園的一角,卻自始至終沒有驅散周弘元麵上的陰影。
直至火焰熄滅,他的視線也還是牢牢盯著周弘元的雙眼,沒有移動分毫。
現實與夢境重疊,他又一次被困在那對黑色琥珀裡了。
那麼下一刻,他是不是要把周弘元的眼睛挖出來了?
“彆怕。”
就在恐懼即將升至頂峰,心臟仿佛馬上就要跳出胸膛的一刻,他的頭頂落下了一隻手。
厚重而粗糙,是周弘元的手。
於是,恐懼就消失了。
剩下的,隻有在心底沉澱的,心安的感覺。
“去做你該做的事吧。”
可還未等他真正放鬆下來,他又聽到了對方的聲音,平靜而淡漠,卻是染上了不易察覺的溫和:“範雨衷,如果與那怪物交易,實現你的願望能讓你好受一些,那就去做吧。”
“我相信你,即便它引誘你墮落,你依然會是個好孩子。”
少年注視著那雙黑色的眸子,位於頭頂的手撫過他的每一根發絲,是那麼仔細,那麼緩慢,像是在借此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以前的我也有一個孩子,他現在……應該和你一樣大……對,一樣大。”
“我相信他也是個好孩子,我很後悔,我買的那頂帳篷沒有用上,我原本答應他要和他一起去看星星的,可最終我卻隻能看著那頂帳篷被火燒成一攤灰。”
一陣寒風吹過,少年感覺自己的頭頂一輕,這時他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那隻撫摸他腦袋的手已經離開了。
他看著周弘元微微仰起頭,月亮微弱的光照亮了對方的臉。
那副模樣似乎與往日並沒有什麼區彆,可慘淡的月光還是為其打上了一層悲苦的顏色。
他看著對方烏黑的眼眸,空洞的黑色裡沒有光,就像那天的夜晚。
“帳篷沒了,我也和他分開了十多年,所以我想,我大抵是已經沒有什麼後悔的餘地了。”
他看著對方輕聲開口,從唇齒間吐出一層寒霧,那寒霧飄渺而不真實,是從記憶深處滲出的迷夢:“所以,範雨衷,想做就去做吧,不要讓自己後悔。”
“不要讓自己後悔……”
沙……沙沙……沙沙……
窸窸窣窣的聲音伴著寒風的嗚咽在耳邊鳴響,少年眨了眨眼睛,像是逃避似的一言不發地轉動腦袋,看向那窸窣聲的源頭。
借著黯淡的月光,他看到了一棵樹。
樹乾細長而挺拔,層層疊疊的枝丫仿佛是接通天與地的支柱。
可公園裡不應存在那麼高的一棵樹,這更像是視覺錯位為他創造的一抹虛影。
但當時的少年並不在乎那樹的真實性,他隻是盯著那棵樹,心裡也隻有一個念頭。
這是一棵白樺樹。
一棵在臨昌市的山林中長大,跟隨自己走入城市的白樺樹。
他感覺……白樺樹已經紮根在他的世界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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