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將軍鎮守漠北,漠南幾十年,勝仗多不勝數,可偏一次敗仗便送了命,那些人終是找到機會,讓裴老將軍死後得了通敵的罪名,那時候受牽連的豈止家人,裴老將軍四個兒子,三個都死在戰場上了,隻剩幼子在兵部任職,並未上戰場。”
“裴空的爹?你剛說的那個裴文淵?”
“嗯,可裴老將軍是通敵的罪,家人哪能好過?我爹使了不少銀子打聽會如何處置裴家這個幼子,終是知道要被流放嶺南,於是……”
“你爹便接下洗罪鏢。”
“嗯!我爹是為了報恩,哪知路上遇到截殺,雖說保住了裴文淵的命,卻丟了小裴空,那時朝中還在查誰與裴家有關聯,裴老將軍孫兒丟了便丟了,無人在意,我爹也不敢表現的太過異樣,鏢局有上百口人……”
“既然朝廷將裴家幼子放進洗罪鏢,便是知道有人會殺他,也有維護之意,感覺很擰巴。”
李昭笑了笑,看向阿水說:“我們阿水也能看出問題所在了。”
“不都說近墨者黑嘛。”
李昭抿嘴笑著說:“我爹就是知道有人想要害裴家,可也有人在極力保裴家,所以一直等著,他沒有對任何人提及與裴家的關係,除了祖父,當年一起走鏢的人,也隻知邊關守軍出手相救,不知裴家恩情……”
“為啥要跟你講?”
“我爹雖說身體不行了,又整日酒醉,但仍舊關心朝局,跟我說是因為他覺著我長大了,且他覺著……要變天了,他怕自己撐不到那日,先跟我說了,讓我記住一定要將裴空找回來認祖歸宗,裴家就剩他了。”
阿水歪頭想了想,她明白李昭說的變天是指新皇繼位,也確實五年前先帝駕崩,由三皇子靖王繼位,之後倒是消停了一年多,而後便開始大赦天下,自然也包括哪些曾被先帝流放的人。
阿水還在捋時間線,又聽到李昭輕輕的說:“今日偷襲之人,額頭有一塊兒紅色胎記,與小裴空位置一樣。”
阿水愣住了。
“你說我要不要出去等他來?”
“可,他,他為何要殺你?”阿水有些不知所措了。
沒聽到這段淵源的時候,她都知道小裴空對李昭意味著什麼,眼下知道了還有這段淵源,她更知道裴空在李昭心中的分量,如今突然有了些眉目,不止是眉目,整個人都曾出現過,阿水怎能不慌亂?
“不知道,但他用的是漠南外族的風裂弧刀,或許被人誤導也說不準,隻是,這孩子竟是孤身前來偷襲,若非當時我身邊隻有徐叔,魏推官身邊無隨從,他哪裡走脫的了!不知道是誰教他的,怎可這般魯莽!”
阿水張著嘴想說:他細致些你便沒命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所以你交代鏢師們,不可傷到他,要留活口。”
“我也拿不準到底是不是他,雖說胎記長在額頭且是紅色的實屬少見,對那隻看到胎記不能定論,還需知道年齡和經曆,若是都對得上……”李昭停住了,她反應過來這些年一直在想法找線索,卻從未想過找到了之後要做什麼?
認祖歸宗嗎?隻看偷襲那人殺她的架勢,她說的話裴空能信嗎?
阿水看到李昭臉上的沮喪,忙勸道:“此時說彆的都太早,先確認是不是裴空吧,你打算如何安排?”
……
李昭終於坐在了馬背上,她可以讓鏢師們都上車歇息,前後隻留了趟子手,還有阿水在身邊。
隻要不是組團來偷襲,有阿水在便夠了。
夕陽的餘暉將儘,李昭故意讓車隊走的慢些,且前後點上火把,她覺著偷襲那人不可能提前知道他們的路線,需要給他時間找機會尋隱蔽的小路超過車隊,埋伏在前,且埋伏之時能看清楚整個車隊,容易找到下手的良機。
正好前麵便是一片密林,天色又黑了下來,這時動手再適合不過了。
可惜,車隊安穩的穿過密林,什麼都沒有發生,前方是否還有便與出手的地方?李昭仔細想了想,今晚必定是沒有,這條路她走過,要說李昭哪裡強?首推記憶力,不說過目不忘吧,至少能記住想記的,不然幾位老師所教的內容怎會還留在她這裡,早就還回去了。
就在李昭有些失落的時候,阿水突然大喝一聲:“留下!”
阿水是有條瘸腿,可小時候便被幾位鏢師確認骨骼清奇,小阿水又怕李昭也像爹娘一樣不要她,將她賣給人販子,她那條腿便是被那些人打折的,所以讓她練武,她便使出全力,不喊苦不喊累,加上天賦,又是多位鏢師輪番教,阿水可說是集眾人之所長於一身,又有自己獨特的領悟,至少在鏢局裡無人能敵。
但阿水怕來人不是一個人,是個團夥的話,目標還不是鏢銀而是李昭,那便有些麻煩了,在阿水看來,李昭的武功就跟李昭眼中她的腦子一樣,沒有多少,所以才會那般著急的想要安排明白。
此時阿水一聲爆喝,蘇伯最先出現,可又轉眼不見了,緊跟著周猛和趙蒼外加幾名弟子便圍了上來,趟子手都沒有動。
來人依舊蒙著麵巾,可李昭一看身形便知還是下午那人。
風裂弧刀的尖嘯聲從身後而來,阿水已抽出腰間長劍旋身擋在李昭身後。她左腿微跛,卻憑右腿借力,身影如驚鴻般掠過刀鋒——第一招“踏雪”,腳尖點在偷襲者手腕內側,對方握刀的手猛地一顫,弧刀險些脫手。
那人怒喝一聲,橫刀掃向她跛腿,阿水卻不閃不避,長劍纏住刀身,借著對方蠻力順勢轉身,左掌精準劈在其肘間麻筋——第二招“折梅”,風裂弧刀重重砸在地上。
未等對方反應,阿水已旋身到其身後,反握劍柄抵住那人後腰要穴,左手反扣住對方手腕擰到背後,聲音清冷如霜:“動一下,廢了你這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