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空張著嘴左瞧瞧右看看,剛要斷定這些人與漠南的人無關,便聽到箭矢劃破長空的聲音,緊跟著便被李昭推倒在地,阿水揮劍扒拉飛過來的箭矢,蘇伯想要入林看看誰在暗中傷人,又不敢離開,也就是猶豫的工夫,沒動靜了。
箭是亂射的,像是沒個準頭,好在並不多,但來的突然,卻也有趟子手受傷,更有箭矢射中鏢車,發出嗡嗡的聲響,這動靜李昭熟悉,五歲那年便有一支箭射進她的馬車,也是這個動靜。
不同的是,這次裴空就在她身邊。
李昭下意識的用整個身子護住裴空,裴空腦子先是一片空白,緊跟著反應過來口中喊著:“他們不會殺我!”而後將李昭護到身下。
“能不能長點腦子!不會殺你?你沒看這些箭是亂射的?隻求殺了,哪管是誰!”李昭掙紮著想要起身,奈何動不了裴空分毫。
裴空吼道:“我說不會就不會!”
“哎呀,爭啥?會不會的都跑了。”
這聲音雖然遠了些,但是熟悉啊,李昭推裴空的手定在裴空身上。
這個聲音怎會在這裡出現?
魏然背著手皺著眉朝這邊走來,同時眼睜睜的看著李昭掙紮起身。
“你怎會在這兒?你跟了一路?你剛說什麼?那些人,那些人跑了?”李昭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瞪大眼睛問。
魏然一側嘴角上揚,似笑非笑的答道:“你若是能多撐一會兒,我或許能夠有所獲。”
“這能怪我?他們必定是提前找的山匪,說動他們下山怕是就要花些時間,還要趕到這裡埋伏……你理應知道他們的盤算,是人手沒帶夠還是未曾預料到?怎好怪到我身上。”
魏然深吸一口氣,站定之後環顧四周,這才說:
“總要等他們彙合吧?你多撐一會兒,他們的人彙集一處,咱們內外夾擊,必能收網,可你先動手了,唉,那些人是個什麼水準你心裡沒數?經得住你們這些人打?他們的人不跑等什麼?我抓誰?他們嘴裡的哨音便是在傳遞消息,四散開來跑的!臨走前送給你們一些箭矢,後麵的人從哪來我都不知道,我問你,我抓誰?”
裴空著急的問:“你怎知他們一定是漠南的人?”
“你一邊去!大人說話,小孩少插嘴!”
“誰是小孩?我殺過人!小孩能殺人嗎?”裴空撕扯開自己的衣襟,胸膛上趴著一條醜陋的疤痕。
李昭看得皺眉,魏然一步擋在二人中間,麵向李昭語氣冰冷的說:“他真的不是孩子了,你莫要總想著幼時的他!你說欠我一個人情,你就是這般還人情的?加上這次,你欠我兩個人情了,得還!”
李昭愣住了,剛剛還說裴空是孩子的是誰?
裴空還拽著衣襟,站到魏然身旁朝李昭吼道:“看到沒有?!我也受過傷!”
阿水不知何時已站到李昭身側,蘇伯也趕緊拉著裴空的手,口中哄勸著:“你厲害!相當厲害!但咱不能隨便給人看,讓他們小瞧咱,等有一日嶄露鋒芒,晃瞎他們的眼!”
裴空委屈的鬆開手,周猛遠遠的看著吼道:“可彆把孩子整哭了!一幫大人一天乾點正事。”
情緒剛要穩定的裴空青筋又上頭了,蘇伯將裴空拉上車又開始哄勸。
這時候魏然的笑容又爬上了臉,他笑嘻嘻的說:“先進城吧,你交鏢之後再說如何布局。”
李昭一聽頓時急了:“你當我是餌還沒當夠?”
魏然溫和的指了指自己的肩頭。
李昭咬牙忍了忍才說:“你用我可以,但不能用裴空,至少現在不行,那些人畢竟與他一同生活了十八年,若是讓他知道因他……”
“裴老將軍地下有知,今晚或許會來找你。”魏然慢慢收起笑容:“你忘了裴家上下多少人喪命在漠南之人的手中,更不要說邊關的將士……”
“我知道!我說了,你用我可以,裴空……需要時間。”
魏然雙目發出一道淩厲的光,李昭咬著牙與他對視,沒有挪開目光。
阿水看倆人沒有誰願意讓步,輕咳了一聲,說:“內啥,要我說啊,經過這一次,就算咱們不說啥,裴空也能明白點啥,用他乾點啥可能暫時為難他,但有些事吧,不是咱們想乾啥,是那些人非要乾點啥,咱們也是迫不得已啊。”
“你瞧瞧,一個下人都比你懂事!”
“她不是下人!”李昭吼道。
阿水都被嚇了一跳。
“是不是下人也比你懂事!你看看這片密林中躺著多少人?傷了多少人?出了黑子林才是餘陰縣地界,這些人歸誰清理,傷的歸誰抓?”
李昭情緒已經到了,隨口便要甩出去一句‘關我屁事’可話卻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她看到魏然臉上重新有了笑意,這笑意刺激李昭腦中警鈴炸響,她趕緊強行將情緒穩定了下來,稍微一過腦子便明白了魏然的意思,她盯著魏然寒聲問:“若是我不答應呢?”
魏然剛想得意,瞬間又沉下臉來,他轉身看向林子嘴裡嘟囔:“忘了她是頭倔驢!”
阿水聽蒙了,她低聲問李昭:“你們在說啥?”
李昭看著魏然的背影,說:“他威脅我若是不配合,便將裴空帶走。”
“啊?他剛才話中也沒提裴空啊。”
“這裡有活口,沒有也一樣,山匪隻是幌子,後麵的人與裴空有關,這便是他可以帶走裴空的理由,但他也知道,裴空在他手裡與在我手裡,那可不一樣!”李昭刻意調高調門,將每個字都送進魏然耳朵裡。
“他,他不隻是個推官嗎?”阿水低聲問。
李昭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