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同融化的鉛水,沉甸甸地灌進“胖叔麵包坊”的木質窗框。霧氣中漂浮著細小的銀色顆粒,那是霧城特有的遺忘因子,濃度一旦超標,便能腐蝕記憶、扭曲現實。王大胖像往常一樣哼著跑調的小曲,將麵粉、酵母、清水倒入銅製攪拌盆,可揉麵的手掌突然觸到金屬冷意,麵團裂開的瞬間,銀色紋路如齒輪的齒牙般生長。
“見鬼!”他粗糲的手指蹭過圍裙,粉色布料上暈開深色汗漬。烤箱突然發出瀕死的嘶鳴,震顫從大理石台麵一路竄向他的太陽穴。十年前那個雨夜的記憶突然刺痛後腦——渾身是血的老林夫婦撞開麵包店的門,塞給他一個油紙包,還沒說完“保護好...錨點”就匆匆離去。此刻,烤箱的異動讓他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顫抖著伸手想去關掉烤箱,卻發現開關仿佛被無形的力量鎖住。
黑影掠過蒙著水霧的玻璃窗。林晚星黑色皮衣摩擦出蛇行的聲響,她手腕上的疤痕突然發燙,仿佛有銀線在皮膚下瘋狂遊走。作為霧城僅存的記憶縫補師,她對遺忘因子的波動極為敏感。推開門時,冷風卷著細小的齒輪狀冰晶撲進店內,在她睫毛上凝成霜花。
“遺忘因子濃度三倍閾值。”她盯著焦黑的銀線,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十年前父母失蹤那夜,同樣的焦痕爬滿了家中所有銀器。那時的她還年幼,隻記得母親將銀線紋在她手腕時說:“這是守護記憶的印記,也是危險的警示。”當她的目光掃過案板上扭曲的麵團,瞳孔驟然收縮——那些銀色紋路正在緩慢蠕動,邊緣泛著和父母實驗室裡如出一轍的幽藍。
林晚星蹲下身子,銀線從袖口滑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她低聲念動咒語,銀線發出微弱的光芒,探向麵團。然而,接觸的瞬間,銀線劇烈顫抖,表麵的光芒迅速黯淡,再次變得焦黑。她眉頭緊鎖,意識到這次的異變遠比想象中複雜。
與此同時,廢棄鐘樓的陰影裡,程野正專注地研究著手中的金屬碎屑。他戴著特製的目鏡,鑷子差點夾碎碎屑。懷表在口袋裡發燙,提醒著每日三次的使用限製。目鏡下,碎屑表麵的螺旋紋路與父親實驗室的機密文件如出一轍,而遠處麵包坊方向傳來的異常能量波動,正以詭異的頻率與他懷中的機械鳥模型共鳴。
程野是霧城著名的機械師家族傳人,父親卻在他十歲那年突然失蹤,隻留下一堆晦澀難懂的機械圖紙和這個神秘的懷表。懷表不僅能暫停時間,還能檢測記憶能量的波動。他將碎屑放入分析儀,屏幕上立刻跳出一連串亂碼,顯示著未知的能量頻率。就在這時,麵包坊方向傳來一聲巨響。
烤箱的嘶鳴突然達到頂點,玻璃視窗轟然炸裂。無數齒輪狀麵團噴湧而出,每個齒牙間都纏繞著銀絲,在半空拚湊出模糊的機械蜈蚣形態。王大胖抄起擀麵杖的手突然僵住——麵團縫隙裡,竟露出半張熟悉的人臉,是三天前失蹤的香料鋪老板娘。
“不!”王大胖嘶吼著揮出擀麵杖,卻被麵團上的銀絲纏住手腕。銀絲迅速收緊,勒得他皮膚發紅。林晚星見狀,立刻甩出銀線,試圖切斷銀絲。然而,銀線剛一接觸,就被腐蝕得更加嚴重。她咬咬牙,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瓶,裡麵裝著用記憶能量煉製的特殊液體,灑在銀線上。銀線這才重新煥發光芒,成功切斷銀絲。
林晚星甩出銀線的刹那,程野的懷表自動啟動。時間在齒輪咬合聲中凝滯,他看見女孩的銀線觸碰到麵團的瞬間泛起霜花,而王大胖圍裙口袋裡,露出一角泛黃的油紙,上麵隱約印著記憶熔鑄術的禁忌符號。記憶熔鑄術,是霧城嚴禁使用的危險秘術,傳聞能將記憶實體化,也能徹底抹除記憶。
“這不是普通異變。”程野低聲呢喃,手指撫過目鏡上突然浮現的加密訊息。發信人id顯示為“零”——那個傳說中被機械改造的天才音樂家,此刻正戴著猩紅機械義眼,在教團總部的監控屏幕前,將三人的影像鎖定為最高級清除目標。
零的手指在操作台上遊走,屏幕上彈出詳細資料。“記憶縫補師林晚星,父母因研究記憶熔鑄術失蹤;麵包店主王大胖,十年前接觸過記憶守護者;機械師程野,其父是初代時間錨點研究者。”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意思,看來計劃要提前了。”
在教團的秘密基地深處,巨大的機械裝置緩緩啟動,發出低沉的轟鳴。裝置中央,一顆閃爍著詭異光芒的核心正在運轉,那是蘇墨耗費多年心血研製的“噬憶樞核”,能夠吞噬全城的記憶,將其轉化為冰冷的數據。蘇墨站在裝置前,眼神狂熱:“很快,霧城的記憶就將屬於我,時間錨點也將徹底毀滅。”
而在麵包坊裡,三人看著滿地狼藉,氣氛凝重。林晚星撿起一塊齒輪狀麵團,陷入沉思。王大胖揉著被勒傷的手腕,心有餘悸。程野關閉懷表,走到兩人麵前:“我叫程野,是個機械師。這次的異變,恐怕和記憶熔鑄術有關。”
林晚星抬頭,眼神警惕:“你怎麼知道記憶熔鑄術?這可是禁忌之術。”
程野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圖紙,上麵畫著與記憶熔鑄術相關的機械結構:“我父親曾經研究過這個,他的失蹤,或許也和此有關。”
王大胖想起懷中的油紙包,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出來:“十年前,老林夫婦給了我這個,說和什麼錨點有關。”
林晚星接過油紙包,展開一看,上麵的符號和父母實驗室裡的標記如出一轍。她心跳加速:“這是時間錨點的坐標,霧城共有七處時間錨點,是維係城市穩定的關鍵。看來,有人想破壞錨點,而這次的麵團異變,可能隻是開始。”
窗外的霧氣愈發濃重,遺忘因子的濃度還在上升。一場關於記憶與時間的戰爭,正悄然拉開帷幕。而等待著他們的,不僅是強大的敵人,還有隱藏在迷霧深處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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