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的指尖在控製台的全息屏上劃過，調出火星軌道的實時數據時，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屏幕上代表“燎原號”探測器的紅點正以每秒三公裡的速度偏離預設航線，尾焰的光譜分析顯示能量輸出極不穩定——這和三天前模擬推演的結果完全相悖。
“能量核心的諧振頻率異常，”蘇瑤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儀器電流的滋滋聲，“剛才檢測到三次脈衝波動，像是被某種磁場乾擾了。”
林燁轉頭看向舷窗外，深空探測器傳回的實時畫麵裡，火星的赤紅地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大。按照當前軌跡，“燎原號”將在七分鐘後撞向水手穀西側的隕石坑，那裡的磁場紊亂區正是他們此次探測的重點區域，也是最危險的地帶。
“啟動備用引擎，切換手動操控模式。”他按下控製台左側的紅色按鈕，艙內瞬間響起尖銳的警報聲，應急燈在天花板上投下急促的紅影。備用引擎的啟動聲比預想中更刺耳，像是生鏽的齒輪在強行咬合，“把磁場探測器的靈敏度調到最高，我要知道乾擾源的具體坐標。”
蘇瑤的呼吸聲在通訊器裡變得急促：“已經調到極限了……乾擾源在移動，像是某種生物的電磁信號。等等，這波形……和我們在火星北極冰蓋下發現的未知生物圖譜吻合度高達92！”
林燁的手指在操控杆上頓了頓。三天前在北極冰蓋鑽探時，他們確實發現過一種通體透明的凝膠狀生物，能通過體表的電磁脈衝交流。當時的探測顯示它們的活動範圍僅限於冰蓋下方，沒想到會出現在水手穀區域。
“它們在跟著探測器移動。”他盯著屏幕上突然跳出的生物追蹤框，那些淡藍色的光點正以集群形式包圍“燎原號”，像一群在深海中遊動的螢火，“能量護盾還能支撐多久？”
“最多四分鐘，”蘇瑤的聲音裡帶了絲顫抖，“它們的電磁脈衝正在瓦解護盾的分子結構……林燁，隕石坑邊緣有個廢棄的前哨站，是三十年前聯盟留下的，那裡的合金艙體或許能隔絕磁場。”
林燁迅速調出前哨站的三維模型，艙體結構在全息屏上旋轉展開，鏽蝕的外殼下，核心區域的防輻射層標注著“完好”字樣。他猛地推起操控杆，“燎原號”的尾焰突然轉向，在太空中劃出一道尖銳的折線，避開了前方漂浮的隕石群。
“還有三分鐘撞擊倒計時。”他報出時間的同時，指尖在屏幕上快速點選——開啟艙體減重模式，拋射不需要的探測設備，將所有能量集中到引擎和護盾上。拋射艙脫離時的震動讓整個駕駛艙劇烈搖晃，林燁死死按住操控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通訊器裡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雜音，蘇瑤的聲音斷斷續續：“前哨站的入口……在東側岩壁下……那裡有個紅色標記……”
“看到了。”林燁的目光鎖定屏幕角落的紅色三角標記，那是前哨站的緊急入口標識。此刻它正被一塊巨大的玄武岩擋住，按照“燎原號”的當前速度，根本來不及繞開。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武器係統的激活鍵——不是為了攻擊，而是要用激光切割器在玄武岩上打開通道。
激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間，林燁看清了岩壁上的刻痕。那些歪歪扭扭的符號和三十年前聯盟宇航員留下的日誌裡記載的一模一樣，是用金屬棒刻下的求救信號。他忽然想起日誌裡的最後一句話：“它們在模仿我們的電磁信號，彆相信任何波動……”
“護盾剩餘兩分鐘！”蘇瑤的聲音帶著哭腔。
林燁沒有回應，隻是將激光切割的功率調到最大。高溫讓玄武岩表麵冒出白煙，熔融的岩漿順著岩壁流下，在太空中迅速凝固成黑色的玻璃狀物質。他緊盯著切割進度條，當進度走到90時，突然猛打操控杆，“燎原號”擦著岩壁的邊緣衝進了前哨站的入口，艙體與岩石摩擦產生的火花在舷窗外炸開一片火海。
劇烈的撞擊讓林燁撞在安全帶上，胸口傳來一陣劇痛。他掙紮著抬頭，看到屏幕上的撞擊倒計時停在最後十秒，而那些淡藍色的生物光點正聚集在入口外，像一群被擋在門外的幽靈。
“我們……成功了？”蘇瑤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林燁靠在座椅上，看著前哨站內部鏽蝕的儀器慢慢亮起應急燈，那些布滿灰塵的控製台仿佛在訴說著三十年前的故事。他伸手觸碰屏幕上閃爍的生物光點，輕聲道：“隻是暫時的。它們在學習如何破解合金艙體的磁場屏蔽，我們還有時間。”
通訊器裡傳來蘇瑤的抽泣聲，夾雜著儀器恢複正常的提示音。林燁調出前哨站的物資清單，當看到“核反應堆仍在待機狀態”的字樣時，嘴角終於勾起一絲微弱的弧度。
“準備啟動反應堆，”他按下通訊器的通話鍵，聲音因為剛才的撞擊有些沙啞，“我們要讓這些小家夥知道，人類的地盤，不是那麼好闖的。”
前哨站的燈光逐漸亮起，照亮了牆壁上斑駁的星條旗和聯盟徽章。林燁走到觀測窗前，看著外麵徘徊不去的生物光點，突然想起出發前陳老說的話：“宇宙裡最危險的不是黑洞，是那些你以為無害的東西。”他摸了摸口袋裡的u盤，裡麵存著北極冰蓋下發現的生物樣本數據，或許解開謎題的關鍵，就藏在這些看似脆弱的凝膠狀生物身上。
應急燈的紅光慢慢轉為柔和的白光，林燁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他打開控製台下方的儲物箱，拿出裡麵的維修工具——三十年前的工具還能正常使用，這本身就是個奇跡。當金屬扳手握在手裡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不管是三十年前的宇航員，還是現在的他們，麵對未知時的勇氣，從來都沒有變過。
“蘇瑤，”他對著通訊器說，“把生物圖譜再發一遍，這次我們仔細看看，它們的電磁脈衝裡，是不是藏著求救信號。”
屏幕上的光點依舊在閃爍，隻是這一次，林燁的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的緊張，多了幾分探究與平靜。在這片赤紅的星球上，人類與未知生物的相遇，或許從來都不是一場戰爭，而是一次跨越物種的對話——隻要找到正確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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