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報聲在星艦走廊裡尖銳地回蕩，林燁靠在冰冷的合金艙壁上，右手死死攥著那枚從火星遺跡帶回來的青銅令牌。令牌表麵的饕餮紋在應急燈的紅光裡扭曲蠕動，像極了三十年前在地球老家祠堂裡見過的那些被香火熏黑的木雕。
“哐當——”身後的艙門被巨力撞得凹陷，鉚釘崩飛的脆響裡，他看見父親留在自己左額的那道疤痕又在發燙。那是五歲那年，父親教他練飛刀時失手劃破的，當時父親跪在祠堂裡用香灰抹他傷口的模樣，和此刻監控屏幕上那雙猩紅的眼睛重疊在一起。
“林少校，左翼推進器離線了。”通訊器裡傳來機械師小趙帶著哭腔的聲音，“他們把冷卻管炸了，現在整艘船都在往隕石帶飄！”
林燁踉蹌著撲向控製台，指節在觸控屏上敲得發白。星圖上代表“歸雁號”的藍點正在偏離航線，像片被狂風撕扯的葉子墜向代號“迷迭香”的隕石群。那些棱角分明的隕石上覆蓋著淡紫色結晶，是他三個月前帶隊發現的新能源礦脈，也是這場追殺的開端。
“小趙，啟動備用引擎，用貨運通道的應急電源。”他盯著屏幕角落跳動的能量讀數，“我去關閉三號艙的隔離門，你趁機把救生艙彈射到預定坐標，記住是獵戶座β星軌，那裡有我們的人。”
“可是少校……”
“執行命令！”林燁厲聲打斷，猛地扯斷通訊線。身後的撞門聲已經變成沉悶的撞擊，金屬疲勞的呻吟裡，他仿佛聽見母親臨終前的呢喃。那個總愛在實驗室裡養曇花的女人，臨終前指著星圖上的獵戶座說：“燁兒你看，那些星星連成的線，像不像外婆納鞋底的針腳？”
隔離門的液壓裝置發出垂死的嘶鳴，林燁摸出靴筒裡的激光匕首。這把匕首的能量核心是用母親留下的婚戒熔鑄的，啟動時會泛起淡淡的珍珠母光澤。他忽然想起十歲那年，父親把這把匕首塞進他手裡，在家族祠堂的香霧裡說：“林家的人，刀要對著敵人，更要對著自己的貪念。”
“轟！”艙門終於被撞開，三個穿著黑色作戰服的身影撲了進來。為首那人臉上的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林燁認出那是被父親收編的星際海盜頭目，半年前還在慶功宴上敬過他酒。
激光匕首劃破空氣的瞬間，林燁側身翻滾，避開對方橫掃的電磁鞭。作戰服的肩部裝甲在艙壁上擦出一串火花，他借著反彈力旋身踢中第三人的膝關節。那人悶哼著倒下的瞬間，林燁看見他後頸露出的蛇形紋身——那是父親親手剿滅的“毒牙”海盜團標記，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父親早就不是林家的人了。”機械義眼男人獰笑著甩出鎖鏈，鏈端的倒鉤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把礦脈坐標賣給了七大星域的黑市，現在整個銀河係都知道你們林家藏著新能源的核心公式。”
林燁在躲避間按下手腕上的身份識彆器，星艦中央電腦發出冰冷的提示音：“身份驗證通過，啟動‘歸雁’最終協議。”控製台下方的暗格緩緩滑開，露出一個嵌在防震棉裡的銀灰色金屬盒。
這是母親生前設計的應急裝置，此刻盒蓋自動彈開，裡麵懸浮著的星圖投影突然亮起。無數條淡藍色的光線從星圖裡延伸出來，在艙內織成一張發光的網。林燁認出那是林家世代守護的星際航道圖，每一條光線上都標注著微小的符文——那是母親用畢生精力破譯的上古導航密碼。
“這是……星軌之網？”機械義眼男人的聲音裡第一次出現恐懼，“傳說中能調動所有林家星艦的密鑰？”
林燁沒有回答，他指尖撫過那些溫暖的光線，就像小時候撫摸母親編織的毛衣。光線順著他的指尖爬上手臂，在傷口處泛起酥麻的癢意。父親留下的那道疤痕正在發光，與星圖上的某條航線完美重合。
“母親說過，林家的血脈裡流淌著星圖的密碼。”林燁的聲音在回蕩的能量波裡微微顫抖，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你們以為買到的是礦脈坐標，其實那是三十年前母親設下的陷阱。”
他猛地握緊拳頭，星軌之網突然收縮，光線刺入入侵者的作戰服。那些黑色製服瞬間冒出白煙，機械義眼在藍光中爆裂。林燁看著他們驚恐的臉在光芒中消融，突然想起父親最後一次來看他時的模樣。
那天也是這樣的紅光，父親隔著探視玻璃遞給他一塊用錫紙包著的桂花糕，說：“等你出來，我們回地球種桂花。”當時他沒看見，父親轉身時袖口露出的蛇形紋身，和此刻地上殘留的灰燼一模一樣。
星艦的震動突然平息，小趙的聲音在恢複的通訊頻道裡帶著哭腔：“少校，救生艙彈射成功了！還有……好多好多星艦在往我們這邊來，是林家的標誌！”
林燁走到舷窗前，看著窗外突然亮起的星海。無數艘印著饕餮紋的星艦正從躍遷點躍出，它們的航線在黑暗中織成保護網，像母親當年在陽台上為他擋雨的那把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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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盒裡彈出一枚芯片，投影中出現母親的臉。她還是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實驗服，背景裡的曇花正在綻放：“燁兒，當你看到這個影像時，應該已經解開了星軌的秘密。記住，真正的林家後人，從不是靠刀槍守護什麼，而是用血脈裡的星圖，指引迷途的人回家。”
林燁的指尖劃過舷窗上凝結的霜花，那裡映出他左額的疤痕，像一枚嵌在皮膚上的星軌坐標。遠處的隕石帶正在新能源的爆炸中綻放出淡紫色的光芒，像極了母親種的曇花，在宇宙的黑夜裡，安靜而燦爛地盛開。
他拿起通訊器，聲音平靜卻有力：“所有林家星艦注意，啟動‘歸雁’計劃，我們帶迷途的人回家。”
在星軌之網的光芒裡，林燁仿佛看見父親站在遠處的星塵中，袖口的蛇形紋身正在剝落，露出下麵被掩蓋多年的饕餮紋。那雙曾經充滿殺意的眼睛裡，此刻映著漫天星光，像極了小時候在地球老家，父親教他認星時的模樣。
星艦的引擎重新發出轟鳴，這一次不再是逃亡的倉促，而是歸航的堅定。林燁知道，這場持續了三十年的追殺終於要結束了，而屬於林家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新的篇章。在這片被星軌守護的宇宙裡，有些血脈裡的羈絆，從來都不是靠仇恨延續，而是靠愛與責任，在時光的星圖上，畫出永不褪色的航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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