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站在星艦艦橋的中央，指尖懸在主控台上方三厘米處，沒有落下。
全息星圖上，代表“混沌帶”的紅色區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昨天還隻是筆尖大小的警示點，此刻已蔓延成足以吞噬半顆行星的漩渦。而這一切的源頭，來自於六小時前——那些被遺忘在冷藏室的“餘料”。
“所以，誰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會有人把昨天製作靈果膏剩下的殘渣存進冷藏室？”林燁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目光掃過站成一排的船員，“尤其是，在我反複強調‘靈果殘渣需特殊處理’的情況下。”
無人應答。蘇瑤縮了縮脖子，試圖把自己藏在控製台後麵——她是昨天負責清理料理台的人，那些沾著果肉的器皿，確實是她順手塞進了冷藏格。
“我……我以為那隻是普通果泥。”她小聲辯解，“看起來跟草莓醬沒區彆。”
“普通草莓醬能讓冷藏係統的能量讀數飆升到警戒線？”林燁調出冷藏室內的監控回放，畫麵裡，那些看似無害的果泥在低溫環境下並未凝固，反而像活物般微微蠕動，淡粉色的漿液裡浮出細密的金色紋路——那是靈果最核心的能量殘留，被低溫壓縮後，正以一種極其不穩定的方式積蓄著能量。
“共振反應開始了。”副艦長趙峰突然開口，臉色凝重，“艦體震蕩頻率正在攀升。”
星艦猛地晃了一下，燈光瞬間切換成應急的紅色。主控台的警報聲連成一片，混沌帶的擴張速度再次加快，邊緣已觸碰到星艦的能量護盾。
“是靈果殘渣的能量場。”林燁迅速切入能源控製係統，“它們在低溫下形成了能量節點，現在正在響應混沌帶的引力場——就像……被喚醒的種子。”
昨天那些被隨意丟棄的殘渣，此刻成了最危險的信號塔。靈果與生俱來的“生長本能”被混沌帶的引力激活，殘存的能量開始瘋狂吸收周圍的遊離粒子，而混沌帶恰好提供了最豐沛的“養料”——那些狂暴的空間碎片和能量流。
“蘇瑤，立刻去冷藏室，把所有沾有殘渣的器皿扔進淨化爐。”林燁的指令清晰而急促，“趙峰，調整護盾頻率，儘量隔絕能量傳導。其他人，維持星艦穩定！”
蘇瑤咬著唇衝出艦橋，走廊裡的重力係統已經出現紊亂，她好幾次差點被突如其來的失重拋向天花板。冷藏室的門像被焊死了一樣，儀表盤上的溫度顯示驟降至零下五十度，門縫裡滲出淡粉色的霧氣——那是能量凝結成的可見形態。
“打不開！”她對著通訊器大喊，手掌按在艙門上，能感覺到背後傳來的拉扯力，仿佛有無數根無形的線在拖拽著她的身體，“冷藏係統被能量鎖死了！”
林燁這邊剛穩住護盾，聞言眉頭緊鎖：“用應急切割器，直接破拆。彆碰那些霧氣，會被能量灼傷。”
“收到！”
刺耳的切割聲透過通訊器傳來，混雜著金屬變形的尖嘯。林燁緊盯著主控台上的共振曲線，那些代表殘渣的能量點像跳動的火焰，每一次閃爍，都讓混沌帶的邊緣向前推進幾公裡。
“趙峰，護盾頻率再降三個百分點，給淨化爐充能。”
“正在執行……震蕩加劇！星艦左側出現能量漩渦！”
艦體又是一陣劇烈的搖晃，林燁被甩向側麵的控製台，手肘磕在堅硬的金屬邊緣，一陣發麻。他顧不上疼痛，調出蘇瑤那邊的監控——冷藏艙的門終於被切開一個大洞，淡粉色的霧氣噴湧而出，在失重的空間裡凝成一個個漂浮的光球，每個光球裡都能看到細微的金色紋路在流轉。
“小心！”林燁大喊。
蘇瑤反應極快地撲倒在地，一個光球擦著她的頭頂飛過，撞在走廊的牆壁上，炸開一片細密的能量火花。那些火花落在金屬地板上，竟腐蝕出一個個細小的孔洞。
“淨化爐準備好了嗎？”林燁問。
“淨化爐預熱完畢，隨時可以投放！”後勤組的成員在通訊器裡回應。
“把所有沾了殘渣的東西都扔進去，包括那些光球！”林燁命令道，“動作快，共振峰值要到了！”
蘇瑤忍著手臂被劃傷的刺痛，抓起身邊的消防斧，把那些還沾著果泥的不鏽鋼盆一個個勾到冷藏艙門口。粉色霧氣越來越濃，她的頭發被能量流吹得狂亂飛舞，視線開始模糊。
“還有最後一個！”她看到角落裡那個昨天用來攪拌果泥的矽膠刮刀，上麵還沾著一點淡粉色的痕跡。
就在她伸手去夠刮刀的瞬間，整個星艦突然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主控台的數據曲線猛地飆升到頂點——共振峰值，到了。
混沌帶的邊緣如同活過來的巨蟒，瞬間吞噬了星艦的左舷護盾，應急燈在同一時間熄滅，陷入一片黑暗。
“蘇瑤！”林燁的聲音在通訊器裡炸響。
“我沒事……”蘇瑤的聲音帶著喘息，“刮刀……扔進去了。”
黑暗中，隻有淨化爐運行的嗡鳴聲格外清晰，像一顆穩定的心臟。幾秒鐘後，應急燈重新亮起，慘白的光線照亮了狼藉的走廊——那些粉色光球正在迅速黯淡，失去了能量支撐，像融化的雪一樣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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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燁癱坐在主控台前，後背已被冷汗浸透。主控台上，混沌帶的擴張趨勢終於停止，邊緣開始緩慢收縮，露出被吞噬的左舷護盾，雖然布滿裂痕，卻總算守住了核心。
“共振……在減弱。”趙峰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
“蘇瑤，報告情況。”林燁按下通訊器。
“冷藏艙清理完畢，所有接觸過殘渣的器皿都已銷毀。”蘇瑤的聲音還有些發顫，“我……我手臂被能量灼傷了，不嚴重。”
“回來吧，讓醫療組處理一下。”林燁鬆了口氣，“這次多虧了你。”
通訊器那頭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大概是蘇瑤在點頭。
林燁望著窗外逐漸平靜的宇宙，混沌帶像一條溫順下來的巨蛇，蜷縮在遠處的虛空裡。誰能想到，一場差點讓星艦葬身混沌的危機，源頭竟是一勺被遺忘的靈果泥。
“記錄事故報告。”他對趙峰說，“標題就叫‘論規範處理實驗廢料的重要性’。”
趙峰忍不住笑了一聲：“需要附上蘇瑤的英勇事跡嗎？”
“必須的。”林燁點頭，嘴角終於揚起一點弧度，“順便申請一下，給她記個功。”
星艦緩緩駛離混沌帶的邊緣，陽光透過舷窗灑進來，溫暖而明亮。林燁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
或許，經曆過這次教訓，沒人會再隨意對待那些“不起眼”的殘渣了。
畢竟，宇宙裡最危險的混沌，往往始於一顆被忽視的“種子”。
而他們，差點被自己種下的“種子”反噬。
真是……深刻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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