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的指尖在戰術麵板上懸停了三秒，最終還是按下了紅色警報的解除鍵。指揮艙內的應急燈緩緩熄滅，幽藍的主照明重新亮起時，他看見蘇芮正蹲在角落檢查受損的能量導管，側臉沾著未乾的油汙——剛才那場突襲中，她為了護住核心數據盤，硬生生用後背扛了一下碎片撞擊。
“左翼推進器的能量回路修複好了嗎？”林燁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三度，喉結滾動著，“剛才的震蕩波應該沒影響到躍遷引擎吧？”
蘇芮站起身，手背擦過臉頰，留下一道灰黑的印子。她舉起手裡的能量讀數儀，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數值讓林燁鬆了口氣：“萬幸，躍遷引擎的諧振頻率還在安全範圍。不過剛才的衝擊讓三號貨艙的磁力鎖失效了，我們儲備的星塵結晶可能……”
話沒說完，貨艙方向突然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林燁皺眉抓起腰間的爆能手槍，蘇芮已經按下了緊急隔離按鈕，透明的能量屏障瞬間將駕駛艙與貨艙分隔開來。透過屏障，能看見無數細小的光點正在黑暗中閃爍，像被驚擾的螢火蟲——那是星塵結晶暴露在真空裡的反應。
“該死！”林燁捶了下控製台，“那是我們最後一批用來修複星圖儀的材料。”他記得出發前，老領航員特意把這箱結晶交給他時說的話：“這東西在超新星遺跡裡才能找到，能讓我們的星圖精度提升三個等級。”
蘇芮突然指向屏障外：“你看！”
黑暗中，那些星塵結晶正順著氣流飄動，卻在靠近駕駛艙能量屏障時突然改變軌跡，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慢慢聚成一團。林燁猛地想起古籍裡的記載——星塵結晶對特定精神力場有共鳴反應。他摘下手腕上的家族徽章，那上麵鑲嵌的藍色寶石突然發出微光，貨艙裡的結晶團也隨之亮起，光芒越來越盛。
“是血脈共鳴。”林燁的祖父曾說過，他們家族的血脈裡流淌著星圖師的天賦，能與宇宙中的特殊物質產生感應。他看著那些結晶在屏障外盤旋成漩渦狀，忽然明白老領航員的深意——這哪裡是修複星圖儀的材料，分明是指引方向的羅盤。
“能量屏障快撐不住了！”蘇芮的提醒讓林燁回過神，屏障表麵已經泛起蛛網般的裂痕。他當機立斷：“打開屏障，我去回收結晶！”
“不行！”蘇芮拉住他的胳膊，指腹因用力而泛白，“貨艙現在是真空狀態，你出去會……”
“那你說怎麼辦？”林燁打斷她，目光掃過儀表盤上不斷跳動的紅色警告，“再過十分鐘，躍遷通道就要關閉了，我們必須拿到結晶才能定位安全航線！”他扯開防護服的拉鏈，露出裡麵貼身的感應服，“我有家族徽章保護，短時間暴露沒問題。”
蘇芮咬著唇，從工具箱裡翻出備用的氧氣罐扔給他：“五分鐘，最多五分鐘！我會同步降低貨艙氣壓，儘量給你爭取時間。”
林燁接過氧氣罐時，指尖觸到她掌心的溫度，比平時燙了許多。他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這是他第一次在執行任務時做出這樣親昵的動作：“放心，我還沒教你怎麼用星塵結晶繪製星圖呢。”
貨艙的氣壓警報聲尖銳刺耳，林燁剛站穩，就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帶得一個趔趄。那些星塵結晶像有生命般圍攏過來，在他周身形成一層流動的光膜。他能感覺到它們在試探、在觸碰，像一群好奇的孩子。當家族徽章的光芒與結晶的光芒完全融合時，眼前突然炸開一片璀璨——無數條星軌在黑暗中顯現，縱橫交錯，像誰在宇宙的璀璨上潑灑了銀墨。
“找到了！”林燁的聲音因激動而發顫，他伸手觸摸最近的一條星軌，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是遺失的‘獵戶座捷徑’！老領航員說的沒錯，星塵結晶真的能喚醒沉睡的星圖！”
就在這時，結晶群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林燁低頭，看見防護服的左臂出現一道裂痕，冰冷的真空正瘋狂往裡鑽。他咬著牙加快動作，將結晶一一收入特製容器，每多收一顆，星軌的輪廓就清晰一分。當最後一顆結晶被收起時，完整的星圖在他眼前展開，像一幅流動的星河畫卷。
“林燁！快回來！”蘇芮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哭腔，“屏障隻剩三十秒！”
林燁轉身衝向艙門，星圖的光芒映在他臉上，那些縱橫交錯的星軌仿佛在他眼底流淌。他忽然想起祖父臨終前的話：“星軌就像命運，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每一條都有它的方向。”此刻他才明白，所謂捷徑，從來都不是唾手可得的坦途，而是需要有人穿越黑暗，用勇氣與天賦去喚醒的沉睡奇跡。
艙門在身後關閉的瞬間，林燁脫力地靠在牆上，看著蘇芮撲過來檢查他的防護服。她的手指在裂痕處停住，眼淚突然掉了下來，砸在他的手背。
“哭什麼？”林燁抬手替她擦眼淚，指尖被她的淚水燙得發麻，“你看，我們找到捷徑了。”
蘇芮卻哭得更凶了：“誰關心捷徑！你知不知道剛才你的生命體征幾乎消失了？”她捶了下他的胸口，力道很輕，更像是在撒嬌，“下次不準再這麼冒險了。”
林燁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讓她感受自己有力的心跳：“你看，還活著呢。而且你不覺得嗎？剛才那些星軌交彙的樣子，像不像我們第一次見麵時，你在天文館裡畫的那幅畫？”
蘇芮一怔，隨即破涕為笑：“你居然還記得。”
“當然記得。”林燁低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星塵結晶的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你說那是宇宙寫給人類的詩，現在我信了。”
駕駛艙的警報聲漸漸平息，躍遷引擎發出平穩的嗡鳴。林燁看著屏幕上緩緩轉動的星圖，忽然覺得祖父說的不對——星軌或許有既定的方向，但繪製星圖的人，永遠可以選擇用怎樣的姿態去穿越黑暗。就像此刻，他身邊有她的溫度，手中有喚醒的星光，前方有等待探索的宇宙，這就足夠了。
“準備躍遷。”林燁坐回駕駛座，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目標：獵戶座捷徑。”
蘇芮點頭，手指在控製台上輕快地跳躍：“能量校準完畢，星圖同步完成。”
當躍遷的白光吞噬一切時，林燁側頭看向蘇芮，她的側臉在光芒中顯得格外柔和。他想，所謂命運的星軌，大概就是此刻這樣吧——在無數次交錯與碰撞中，終於找到屬於彼此的那一條，然後並肩前行，哪怕前方仍是未知的黑暗，也能照亮彼此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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