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的指尖在星圖儀上劃出一道弧線,淡藍色的全息投影裡,一串扭曲的星軌正在緩慢矯正。這是第七艦隊失蹤前傳回的最後數據,像一串被揉亂的項鏈,藏著海盜巢穴的坐標。醫療艙的消毒水味還沒散儘,左臂的燒傷處傳來陣陣刺痛——那是在“幽冥號”殘骸裡被能量餘波灼傷的痕跡,結痂的皮膚下,新生的組織正像藤蔓般緩慢生長。
“艦長,解析出三個可疑坐標。”蘇芮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電信號特有的震顫,“但算法顯示它們都在‘迷霧帶’裡,那裡的空間亂流會乾擾所有探測器。”
林燁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全息投影裡的星軌突然劇烈抖動,像是被無形的手撕扯。他想起張恒臨終前發來的加密信息,那段夾雜著電流雜音的錄音裡,反複出現“沙漏”“雙星交彙”這樣的詞。當時隻當是胡話,現在想來,或許是指向坐標的密鑰。
“把迷霧帶的星圖調出來,疊加二十年前的殖民星觀測數據。”他起身時,金屬義肢與地板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右小腿在半年前的突襲中被蝕骨彈腐蝕,現在裝的是最新式的合金假肢,走快了會發出齒輪轉動的輕響。
蘇芮很快傳來疊加後的星圖。當兩個時代的星軌在投影中重疊,林燁的呼吸驟然停滯——迷霧帶中心的雙星係統,在二十年前的觀測數據裡呈現出沙漏的形狀,而此刻,兩顆恒星的引力場正在交彙,形成短暫的穩定通道。
“是這裡。”他指尖點向雙星之間的暗區,“張恒說的‘沙漏’,就是這兩顆恒星的運行軌跡。”
醫療艙的門被推開,小陳抱著一摞文件走進來,白大褂的下擺沾著機油——這孩子現在是臨時機械師,蘇芮受傷後,整個後勤組幾乎是他一個人撐起來的。“艦長,反物質炸彈的校準完成了,但‘獵隼’小隊的新機甲還沒調試好……”
“不用機甲。”林燁打斷他,將星圖傳輸到戰術終端,“通知‘遊隼’小隊,三十分鐘後集合,我們用突襲艇突防。”
小陳的眼睛瞬間亮了:“可是艦長,您的傷……”
“死不了。”林燁扯掉貼在胸口的監測貼片,心電儀發出刺耳的警報。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作戰服,金屬拉鏈劃過鎖骨的疤痕時,突然想起那個雪夜——少年的自己也是這樣攥著儲存罐,在醫療站的通風管道裡聽著夜梟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心跳聲大得像要炸開。
突襲艇編隊在迷霧帶邊緣懸浮時,林燁正調試著腕甲上的能量刀。這玩意兒是用“幽冥號”的殘骸熔鑄的,刀身泛著暗紫色的光,能切開目前已知的所有合金。蘇芮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現在控製台上方,她的右臂還打著固定架,臉色蒼白得像張紙。
“你該在醫療艙待著。”林燁的語氣硬邦邦的。
“指揮權還在我這呢。”蘇芮笑了笑,指尖在虛擬鍵盤上敲擊,“我破解了海盜的通訊頻率,他們在雙星交彙點布置了能量網,你們得從第三引力盲區穿過去。”她頓了頓,投影突然閃爍了一下,“林燁,彆硬來。”
突襲艇鑽進空間亂流時,林燁感覺五臟六腑都在翻攪。機甲的防震係統在這種級彆的亂流裡形同虛設,他死死抓著操縱杆,看著舷窗外扭曲的星光——那些光像是被打碎的玻璃,折射出無數個重疊的影子,讓他想起殖民星淪陷那天,防禦穹頂碎裂時的景象。
“還有三分鐘抵達盲區。”通訊器裡傳來“遊隼”隊長的聲音。
林燁深吸一口氣,按下武器係統的激活鍵。腕甲上的能量刀突然亮起,刀身映出他眼底的紅——那是當年被夜梟的能量槍灼傷後留下的印記,像塊洗不掉的血痂。
“準備突防。”
當突襲艇衝出亂流,海盜基地的輪廓在星塵中顯現時,林燁終於明白為什麼張恒會說“像座鋼鐵墳場”。無數廢棄的戰艦殘骸被焊接成巨大的堡壘,星塵在縫隙間流動,像棺木裡的灰燼。而堡壘中心,那艘覆蓋著生物裝甲的巨艦正緩緩轉動,艦首的骷髏標誌在雙星的照射下泛著幽綠的光——正是“幽冥號”,隻是比半年前更猙獰了。
“能量網!左舷規避!”
林燁猛地扳動操縱杆,突襲艇擦著能量網的邊緣掠過,高溫瞬間熔穿了右側的裝甲。他咬著牙按下反擊鍵,導彈拖著尾焰射向堡壘的炮塔,爆炸的火光中,他看見“幽冥號”的艙門正在打開,數架海盜戰機魚貫而出。
“遊隼”小隊的隊長突然嘶吼:“艦長!他們的蝕骨彈!”
林燁抬頭,看見數十道墨綠色的光束射向自己的座機。他瞳孔驟縮,猛地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雪夜,就是這樣的光束穿透了醫療站的牆壁,將儲存胚胎的冰櫃炸出個大洞——當時他撲過去用後背擋住飛濺的碎片,現在肩胛骨上還有塊無法取出的彈片。
“全員散開!”他吼出這句話時,突然拉動彈射杆。
駕駛艙在爆炸前的瞬間脫離,林燁被氣浪掀得翻滾,能量刀在混亂中劃破了掌心。他忍著劇痛激活噴氣背包,朝著“幽冥號”的引擎艙飛去——那裡是生物裝甲最薄弱的地方,也是張恒在加密信息裡反複強調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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舷梯上的海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能量刀劃破了喉嚨。林燁踩著屍體衝進走廊,裝甲靴踏在金屬地板上的聲音,和記憶裡夜梟的腳步聲重疊在一起。他摸到胸口的儲存罐,那裡裝著最後一枚胚胎,涼得像塊冰。
“好久不見啊,小不點。”
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林燁猛地抬頭,看見夜梟靠在走廊儘頭的艙門上,手裡把玩著把能量槍,槍身的月牙形花紋在燈光下閃著冷光——和當年抵在他太陽穴上的那把一模一樣。
“你倒是長個子了。”夜梟笑起來,眼角的刀疤跟著扭動,“可惜啊,還是這麼蠢,居然單槍匹馬闖進來。”
林燁握緊能量刀,掌心的血順著刀身往下滴:“張恒的女兒,我救下來了。”
夜梟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那個叛徒……”
“他不是叛徒。”林燁一步步上前,能量刀的光芒映在他眼底,“你用他女兒要挾他,卻不知道他早就把胚胎轉移了。”他頓了頓,聲音低沉如雷,“就像當年,你以為毀掉了所有胚胎,卻不知道我藏了一枚。”
夜梟的臉色變得鐵青,猛地舉起能量槍。林燁卻比他更快,能量刀脫手飛出,精準地刺穿了對方的手腕。槍聲在走廊裡回蕩,林燁衝上去揪住夜梟的衣領,將他狠狠撞在艙門上。
“殖民星的債,該算了。”
當反物質炸彈的倒計時在堡壘中響起時,林燁拖著受傷的夜梟衝出“幽冥號”。身後的爆炸將星塵染成金色,像場盛大的葬禮。他回頭望去,看見“幽冥號”的殘骸在雙星的引力下分解,那些覆蓋著生物裝甲的碎片,最終化作星塵的一部分。
蘇芮的通訊在這時接了進來,背景裡傳來小陳的歡呼。林燁看著舷窗外緩緩合攏的星軌,突然想起張恒身份牌上的字——“等她好起來,我就去自首”。原來有些承諾,哪怕隔著生死,也能找到兌現的方式。
“坐標記錄下來了嗎?”他問。
“嗯,所有海盜據點都標注好了。”蘇芮的聲音帶著笑意,“醫生說你這次至少要躺一個月。”
林燁低頭看了看掌心的傷口,那裡的血正慢慢凝固。他摸出胸口的儲存罐,在星光下輕輕轉動——罐子裡的胚胎還在沉睡,像顆等待發芽的種子。
“告訴醫療組,”他對著通訊器說,“準備好培育艙。”
當突襲艇駛離迷霧帶時,雙星正好完成交彙,星軌重新變得規整。林燁靠在艙壁上,看著那些重新排列的星辰,忽然覺得左臂的傷疤不那麼痛了。或許有些傷痕注定要留在身上,就像有些星軌,哪怕偏離過,終會在某一天,找到屬於自己的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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