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他師父受罰,他還能立刻想出幾個緣由,或許是找的女子不合主子心意,又或許是行事太過不雅,犯了主子忌諱。
可那何統領受罰卻是為何?
就因為告訴了他師父,主子可能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不說彆的,這何誠乃是主子最得用的心腹,經年跟著主子征戰來回,知道主子可能喜愛何種女子不足為奇,就算是將消息泄露出一點,何至於受此大罰?
要知道那軍棍和方才打他們的府裡杖棍可不是一種狠度,十五棍下去,就算是久經沙場的漢子,加上上好的金瘡藥養著,那也得趴個十天半個月。
薑胡寶喘著氣,眼珠不停地轉。
不對,有哪裡不對。
他得想,得細細地想。
他們殿下初來京城時,於房內之事上並無什麼異處,可自打行宮裡回來之後,便有了動靜。
而那何統領的描述,細致到了性情,身段,乃至年歲。
可他師父說,主子未曾有過房內人,所以何誠所給出的消息,或許並不是這些年跟在主子身邊總結出來的。
倒更像是,更像是……
某個具體的人。
薑胡寶睜大眼睛,驚覺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女人?行宮裡的,年歲不是太輕的女人?
不會是哪家的——
“唔!嘶!”
薑胡寶一個激震,不小心咬了舌頭。
“小薑管事?您怎麼樣了?再忍忍咱們快到了!”身旁跟著的隨從探頭下來。
薑胡寶強撐著抬起小臂把他揮開:“我沒事!”
冷汗下來,亂發遮著的眼睛卻燒著一般亮。
若是他此番猜想不是全然出錯,那說不準,他有機會比他師父先得主子的信任。
隻不過此時時機未到,需得靜待,靜待。
長呼出口濁氣,心滿意足趴了回去。
……
主院狼藉深夜方收,下人們將主屋床榻桌椅等儘數換過,闔緊房門,幽光透過窗紙靜靜透出房外。
宗懍站在多寶閣前,擦拭著隨身多年的長刀。
這些日子,他睡得比從前都要晚了許多。
非是他自虐,而是若入夢,少不得要見那婦人。
而第二日清醒,又是冷被孤枕。
每到那時他便忍不住想,同時同刻,那婦人可曾睡得安穩?
想完又不覺冷笑,她定是睡得好,她不肯看他麵,不曾聞他聲,甚至不知他是誰,家中又有男人陪著,哪會如他一般無端受儘夢欲折磨。
她在夢裡,勾著他行儘了穢亂之事,最初夜入他床榻,再之後便變本加厲,引他於那林園無人深處野合。
好幾次,他都想殺了她,一個有魂無身的曖影,還有那幾句反反複複的溫柔軟喚,讓他墮了尊貴,受人擺布,卻無能為力。
最讓他恨的,是今夜三個貌美女子橫陳榻上,他頃刻間竟隻有殺意怒意,卻提不起絲毫興致,隻想把那群將他想成葷素不忌昏庸愚主的狗奴才全部拉去剁了。
然而到了夢中,他便失了這般自控,滿腔恨怒也毫無用處,隻能如提線偶人一樣被那婦人牽引著無所不為,好似她裙下之犬一般,她招招手,他就難以自抑,無法忍耐要嘗遍她上下。
何等屈辱。
何其,不公。
憑何,隻有他一人受難?
手腕翻動,刀身雪光入眼,而後緩緩放回。
合衣上榻,閉眼之前,目中翻湧深黑滾潮。
若如此再過些時日,他可能便真瘋了。
但要是真有那一天,他也定要先捉了那婦人,陪著他一起下閻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