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突然醒來的。
像是差點溺死在河裡的人一下子冒出水麵,嘗試了幾次才能適應呼吸。
身下是舒適的床鋪,同時胸前傳來溫暖的觸感。
懷裡那個本該死掉,躺在冰冷地板上的柔弱軀體,此時在睡夢中發出嚶嚀。
宋驚風其實一直都是在沈月白之前醒來的,每次。
所以他知道兩人裸身摟在一塊兒的原因。
因為這個原因,他一直不跟沈月白計較開頭的那一巴掌。
反正根據那一巴掌的力度,他判斷這個原因如果讓她知道。
對於兩人活下來,並找到回去方法的目標沒有任何幫助。
甚至還要起反效果。
他輕巧的穿上衣服,在看到那嬌小的軀體時,不由想到她死亡時觸目驚心的畫麵。
他感覺莫名情緒低沉,心裡悶悶的,不舒服。
於是不同於上次隨便丟了件衣服遮住她的軀體。
宋驚風耐心的找了張毯子,給她好好蓋上了。
瑟瑟發抖的女孩是感覺到了溫暖,一下裹緊了毛絨絨的毯子,臉上露出了舒心的表情。
宋驚風穿好衣服,在邊上坐了一會,差不多半小時,沈月白醒了。
她垂死病中驚坐起,攥著毯子滿眼恐慌的看著宋驚風。
眼眶紅紅的,快要落淚。
宋驚風生出了一股想要安慰她的欲望。
但因為從沒做過這種事,一時詞窮,跟個白癡一樣呆在那,不知道該說什麼。
“複活了,車庫裡的屍體複活了,”
沈月白睜大著眼:
“我看到你回來了,想告訴你,但喉嚨斷掉了……”
宋驚風腦子裡突然閃過女孩躺在地板上,垂死前小嘴賣力的一張一合的情景。
但沈月白好像並不在意自己死亡的慘象,掰著手指算了算:
“打死的屍體大概會在1天……不對,48小時左右複活。”
她無力的垂下眼:“這樣的話,喪屍不就清不完了……”
……
解鎖〔老六的致命偷襲〕。
嘖,還想清完呢。
全球接近80億人口,就按滅霸響指定律來算感染率,無雙割草也得割一輩子。
但宋驚風這次沒有吐槽,啞了半天,終於是開口了。
“下次把屍體堆在一起燒了試試。”
他的聲音不像之前那樣挑釁、嘲諷或者憤怒。
沒有情緒起伏的狀態下,沈月白硬是聽出了一絲溫和。
不會是黎明前的黑暗,暴風雨前的平靜吧?
她心想。
那時,宋驚風走後,沈月白覺得作為複活點,每一個房間都要用來囤積物資,都很重要。
所以不能放任車庫變成蛆蟲的溫床。
於是她從窗簾的縫隙中確認房屋四周安全,打算把屍體搬出去。
但是太臭了,是戴著口罩也無法承受的臭味。
她隻能把車庫的門打開,先讓味道散去一些。
正是因為如此,才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車庫裡那個複活的老六偷襲。
在她垂死之時,她很痛。
但是她所想的是,她又死了,又拖後腿了,宋驚風又要說她沒用了。
她以前最煩的就是拖後腿的人。
她在開會時毫不留情批評那些南郭先生,不留一絲情麵。
是因為人存在就要產生價值,要有生存意義。
而正是因此,她才會在工作中變成嚴苛又能乾的人。
變成被人寄予眾望的核心。
所以她倔強的,想要把這次死亡所換來的〔屍體會複活〕的信息,第一時間告訴宋驚風。
來減輕他的憤怒,以及彌補自己的失誤。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的惱火。
看著沈月白內疚的樣子,宋驚風心裡不是滋味。
如果,他是說如果。
如果沈月白是不聽話自己跑出去送死,那他肯定會大發雷霆,甚至不想帶她玩兒了。
但現在的情況,連他都沒有想到屍體會複活。
而且把屍體放在車庫的就是他。
這麼說來,沈月白的這次死亡,他起碼有一半的責任。
但承擔痛苦的是沈月白,他沒有任何損失,他實在沒有資格責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