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長安所繪製出的河道圖紙實在是精妙,以至於無人敢為韓青梧狗尾續貂。
韓青梧在幕僚們的再三勸說下,最終還是決定將半份圖紙呈遞給上官。
畢竟,這條河泛濫的情況讓皇上煩擾許久,難保其他官員不會在他補齊之前想到對策。
現在交上去還能出一下彩。
果然,上官在看過圖紙後,對韓青梧的才華讚不絕口,連連惋惜他未能想出剩餘地段的治理辦法。
整個工部的官員集思廣益後,補全了圖紙。
皇上看後龍顏大悅,對工部大加讚賞。
對於韓青梧個人而言,雖然因為圖紙不全的緣故未能做到一鳴驚人,但他近兩年的功勞一並加起來,也被四品官晉升為從三品官,另外府裡庫房多了幾箱綢緞。
同僚們的賀聲像潮水似的湧過來。
有人笑著說:“從三品到正三品不過是遲早的事。”
還有人讚歎道:“韓大人年紀輕輕,日後前途無量啊!”
麵對同僚們的恭賀,韓青梧表麵上謙虛地回應著,但心裡仿若能夠清晰看清自己的前路。
狹窄,無光。
從三品,或許就是他這輩子能走到的最高處。
回府後,韓青梧應付完老夫人對他喜笑顏開,感謝列祖列宗庇佑。
又再次去了正院,自是還是失望而歸。
原本內心深處對結發妻子的嫉妒,也變得微不足道。
走在路上,韓青梧先打發貼身隨從去尋其他地方的名醫,又吩咐下人送些酒菜到書房。
酒液順著下頜線往下淌,打濕了藍色錦袍的領口。
他忽然抓起一支狼毫,蘸了濃墨往紙上潑,想畫出記憶裡河道輿圖,可落紙的隻有歪歪扭扭的線條。
揮手掃開案上的宣紙,紙片簌簌落了一地。
韓青梧抓著酒壺往嘴裡灌,喉結滾動的聲響裡,混著幾句含糊的嘟囔。
若是有人在此侍候,便能聽到說出的話都是在埋怨上天不公。
——
此時的長安正斜倚在榻上,手肘撐著身體,右手的指尖捏著書頁正準備翻頁。
小七也在腦海裡給她描述韓青梧在書房裡獨自飲酒的醜態。
剛說到他跌跌撞撞地撞在書架上,書架上的線裝書嘩啦啦砸下來,將人淹沒大半。
就見紙秋從外麵匆匆進來,麵帶得意之色地說道:“夫人,張婆子說老夫人讓丫鬟給老爺送醒酒湯,實則讓那丫鬟留宿書房,奴婢已經派人去攔了。”
她這是對底下人會看風向的得意,府裡不是人人都和春桃那個蠢貨一樣。
“讓底下人彆攔著。”
這幾日老夫人都不曾對她提及給韓青梧納妾,沒想到人家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
真是,做的漂亮。
“夫人?”一旁的墨夏聞言,不禁有些詫異。
她以為長安是因為老爺和小公子的事情而傷心過度,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顯然,這是在說反話。
墨夏跺了跺腳後,著急說道:“那是老夫人特意挑的人,說是要給公子納妾用的。”
混著書頁翻動的沙沙聲,長安的聲音不重,“不用攔著,咱們不必摻和到裡麵去。”
她沒了用處,韓青梧或早或晚都會納妾,沒必要讓正院的人沾染上這事。
起碼現在韓青梧眼裡的娘子,是愛他愛到不可自拔的。
“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紙秋雖滿心不解,還是躬身退了出去。
夫人怎麼說的,她們怎麼做就是。
兩方都有心下,端著醒酒湯的丫鬟叩響了書房的門。
之後所發生的事便水到渠成,並未有什麼可多言的。
——
第二日早膳剛過,筆春端著空湯碗正準備退下,卻突然聽到長安的聲音。
“等等。”
長安叫住了筆春,“既然前院那位姑娘這個時辰還沒來,那想來她也沒有來的意思。等下若是她來了,你就讓她去給母親請安就好,由母親來安排她的住處。”
瓷筆春聞言,手中的瓷碗在托盤上輕輕磕出一聲輕響。
她抬眼瞧著長安,輕聲問道:“夫人,由著老夫人的意思來的話,隻怕那丫頭會被抬舉成為姨娘。”
老夫人這次好不容易得逞,想必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哪怕隻是為了給夫人一個下馬威,也絕對不會委屈她。
就在這時,墨夏掀開珠簾走了進來,恰好聽到了夫人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