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客院耳房的燭火尚未熄滅,微弱的燭光在窗紙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兩個守夜丫鬟擠在一張窄床上,正討論著早先主院發生的事。
“你說,夫人服下神醫的那顆藥丸,當真是能夠藥到病除?”其中一個丫鬟興致勃勃的問道,手裡帕子無意識地絞著。
“老爺請回來的神醫定是有真本事在的,怎麼突然這麼困?”
話音未完,另一個丫鬟眼皮卻猛地沉了下來。
困意如潮水襲來,兩個丫鬟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驚呼,便雙雙栽倒在床上,進入了夢鄉。
此時客房內的江晚手持那根竹簪,在“聽”到丫鬟的氣息驟然變得綿長後,推門而出,步伐從容的朝著竹壽院而去。
途經花園回廊時,巡邏護衛提著燈籠從回廊那頭轉來,腳步聲在空蕩的廊下敲出悶響,恰與江晚走了個對麵。
燈籠將前路照的亮徹,但這兩人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擦肩而過時,江晚裙角幾乎要蹭到護衛衣衫,兩人卻像眼裡蒙了層霧,依舊直挺挺地往前走。
在下人的無視下,江晚直接進了竹壽院內。
而與此同時,長安也並沒有安眠。
她正盤膝坐在空間裡,左手握著塊極品靈石,右手則捏著那顆在其他人眼裡被服下的藥丸,用指尖縈繞的靈力一點點滲透藥丸。
原本湊近藥丸能聞到的竹香越來越濃烈,整個空間都快要被這股香氣所籠罩。
小七看長安拿著那顆藥丸開始發呆,不解問道,“長安,是有毒嗎?”
“藥丸非但無毒,反而蘊含著一股醇厚的靈力,是難得的大補之物。”
說話間,長安把這顆藥丸放入玉盒裡,眼底還凝著幾分未散的探究。
她曾離飛升隻差一步,哪怕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也能感覺到那隻竹妖修為低微。要想凝結出她手上這顆蘊含自身精氣的藥丸,怕是耗損的修為不少。
要是在半年前給呂長安服下藥丸,真的能把油儘燈枯的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小七在她說江晚是竹妖的時候,就已經再次確定京城隻有凡人。
這隻竹妖為何會千裡迢迢的進京給她送藥?還是大費周折的從韓青梧入手。
“它與我非親非故,何必做這虧本買賣?我身上又哪裡有她可圖的呢?”
長安想不通。
“會不會是妖精報恩?也許原主曾經隨手而為的事情,對江晚卻很重要。”
長安閉眼將原主的記憶又重新看了一遍後,語氣篤定:“在呂長安的記憶裡麵她從未見過妖異,也沒有為竹子做過什麼事。”
原主喜歡各種的花,對文人讚頌不已的竹子也隻是匆匆一瞥,彆說特意照料,就連片竹葉都沒碰過。
“確實奇怪,她剛才在迷昏丫鬟之後,去了竹壽院。”
小七等江晚回客院後,才收回那縷一直觀察江晚的數據,同長安細說道:
“江晚先在韓川的門外徘徊了片刻,但好似是有什麼在阻撓她進去。轉而進了周蓉住的偏房,盯著她臉看了好半響,但隻言半語都沒留下,就重新回了客院。”
“韓川?”
他屋子裡麵的陳設雖貴重,但皆是凡物,是什麼在阻擋住竹妖進去?
想不通之後,長安也沒有在猜測下去。
她已經打定主意把還有一次的記憶回放用在竹妖身上。
哪怕竹妖送的藥難得,但莫名被糾纏上,而今行蹤又如此鬼祟,長安覺得不可不防。
“小七,以後你每時每刻都要觀察韓川和周蓉。”
起碼現在的韓川還是韓川。
——
韓青梧自從看著長安吃下那顆藥丸後,心裡就一直惦記著。
是睡覺想著,上朝念著。
好不容易等到下朝,他迫不及待地趕回府中。
剛一回府,跟在他身後的隨文見他步履匆忙朝著正院走,連忙提醒道:“老爺不如與神醫一同前去看望夫人?”
韓青梧聞言收住邁向正院的腳步,他望了望客院的方向,頷首道:“言之有理。”
轉身改道,朝著客院走去。
當他一跨進屋內,就見長安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手裡正翻著一卷書。
陽光映得她兩頰透著自然的紅潤,哪裡還有半分先前的病容?
韓青梧心頭猛地一鬆,也顧不得在他身後的神醫跟沒跟上,急忙幾步走到長安麵前,關切地問道:“娘子,你這可是大好了?”
“娘子,你這可是大好了?”
“吃下神醫的藥丸後,昨晚就覺得身上鬆快許多。”
長安撂下手中書卷,目光看向韓青梧身後的江晚說道:“隻是還有勞神醫把脈一番。”
“在下失禮了,煩請神醫再為內子把脈一番。”韓青梧滿臉笑容,言語懇切地說道。
而後連忙側身給江晚讓開半步,隻是他的目光卻仍焦著在長安頭上。
江晚並未多言,指尖搭在長安腕上不過片刻便收了回去,動作比昨晚仔細診脈時潦草了不止三分。
很顯然,她是對自己先前給的藥丸極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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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掃過長安紅潤的麵色,從容不迫地對長安和韓青梧說道:“夫人脈象比昨日要平穩有力許多,照此下去,往後身子隻會愈發康健,再無虛虧之虞。”
“神醫果然醫術高明。”
韓青梧半點懷疑都無,在對著江晚拱手道謝後,麵色激動的看著長安問道:“娘子,你的頭可曾感覺靈敏些?”
長安其實還沉浸在被江晚的記憶所帶來的震驚之中,有些恍惚。
但聽到韓青梧的詢問,她還是迅速回過神來,“還是同昨日並無區彆。”
長安目光落在榻上的書本上,輕輕歎了口氣後,語氣中帶著些許歉意:“我剛剛看過的那些內容,現在已經忘掉了一大半。”
“神醫,不知這是內子為何如此?”
韓青梧臉上的溫和霎時淡了幾分,他如此大費周章的請人來府上為的是能讓長安能如同以前一樣助他。
江晚哪裡懂得什麼醫術,但她對情緒很是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