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大概也不會真的狠心推開他吧?
畢竟,初一剛才走的方向,確實是通往醫療室的。
這個認知像一縷陽光,勉強驅散了他心中些許的灰暗。
因此,麵對楊書謹關切的詢問,他難得地露出了好臉色,甚至勉強扯出一個還算溫和的笑容:“沒事的,一點小傷,我自己可以過去處理。謝謝關心。”
楊書謹看著楚天瑞這客氣疏離的樣子,忍不住摸了摸後腦勺,嘀咕道:“天瑞表哥,你怎麼跟初一一個樣?都這麼客客氣氣的,怪彆扭的。”
“咱們一家人,真的不用這麼客氣的。”
楚天瑞聞言,笑容裡多了一絲複雜的意味,低聲道:“好,我知道了。”
一旁的時初一看著楚天瑞這副“通情達理”的模樣,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閃過一絲疑惑和煩躁:他不是能聽懂人話嗎?
不是能正常跟彆人交流嗎?怎麼一到自己這裡,就變得像塊聽不懂拒絕、甩不掉的牛皮糖,溝通完全失效!
這種雙標和滯澀感讓他無比心煩。
楚天瑞再次將目光投向時初一,臉上的表情瞬間又切換成了那種小心翼翼、帶著討好和卑微的模樣。
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可憐兮兮的氣場,聲音也低了幾分,帶著試探:“初一,那我……我先過去處理一下。我待會兒……待會兒可以過來找你嗎?”
楊書謹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他那些表哥們可從來沒用這種近乎“搖尾乞憐”的態度對待過他,這畫麵著實有些新鮮。
而時初一是真心覺得楚天瑞這副樣子既讓人心煩,又隱隱刺痛著他。
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更不想看到對方那種眼神。
於是他索性一言不發,拉著還在狀況外的楊書謹,幾乎是逃也似地快步離開,將楚天瑞和他那灼人的目光甩在身後。
他能感覺到,那道目光如同實質般久久地黏在他的背上,直到他拐過走廊的轉角,才終於消失。
腳步不自覺地放緩下來。
楊書謹被他拉著走了一段,此刻終於忍不住,帶著點好奇和小心翼翼,開口問道:“那個,初一,有一個問題,不知道我能不能問啊?”
時初一大概能猜到他想問什麼。
無非是他們兄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相處得如此彆扭和痛苦。
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清晰地表述那段錯綜複雜的過去,但他並不介意楊書謹問,於是淡淡應道:“可以。你想問什麼?”
楊書謹組織了一下語言,臉上帶著真誠的困惑:“就是……你明明也是關心天瑞表哥的,我看得出來。
他呢,也是真的想跟你打好關係,為什麼你們之間看起來要這麼……這麼彆扭呢?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中間,讓大家都難受。”
他試圖用自己簡單的邏輯去理解:“有什麼話是不能說開的嗎?有矛盾的話,可以想辦法解決呀。”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誠懇:“其實我爸之前叮囑過我,讓我彆在你麵前多問這個,說是表哥他們以前對不起你,做了很過分的事。”
“但是……但是我看著你現在這樣,好像也很辛苦,並不快樂。”
他帶著一種少年人特有的、相信一切都能變好的樂觀勸道:“你要不要試著換個方式跟表哥他們相處呢?相信我,沒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而且明明是那個楚無雙最壞,是他的錯,為什麼你們要因為他的錯,變成現在這樣互相折磨呢?”
他舉著自己的例子:“你看我親哥,雖然平時也沒少揍我、嫌棄我,但我要是真在外麵受了欺負或者遇到麻煩,他肯定是第一個衝出來保護我、幫我的!這就是兄弟嘛!”
越說越覺得自己的主意可行,楊書謹眼睛一亮,熱情地提議:“下次我們家族要是組織集訓,你們就跟我們一塊去吧!”
“離開這個環境,說不定一起訓練、一起流汗,關係就能突飛猛進呢!”
楊書謹的態度純粹而真誠,充滿了希望化解僵局的善意。
時初一聽後,卻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其實覺得楊書謹的話很有道理,邏輯上無懈可擊。
是啊,有什麼是真正過不去的呢?
罪魁禍首明明是楚無雙,為什麼他們兄弟之間卻要背負著這份沉重的枷鎖,互相折磨,誰也得不到解脫?
可是,道理誰都懂。真正要邁過心裡那道深深的坎,去原諒,去放下那些刻骨的過往,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但是……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在無儘的煩躁、悲哀和互相消耗中循環?
他聽到自己很輕很輕地問了一句,像是在問楊書謹,又更像是在問自己:“可是……要換什麼方式呢?”
他是真的感到迷茫,不知道該如何重新定義自己與楚天瑞,乃至其他兄弟之間的關係。
每一次看到楚天瑞那副卑微討好、甚至放棄尊嚴的樣子,他感受到的不是快意,而是更深的悲哀和難以驅散的煩躁。
楊書謹見他似乎聽進去了,立刻來了精神,積極地出謀劃策:“就從嘗試正常對話開始!他下次再問你什麼,或者跟你說話,你彆不理他,就先試著回答一下看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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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回答了之後會怎麼樣,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他甚至提出了更“直接”的方案:“而且你要是實在看他不順眼,或者被他哪句話氣到了,你就直接揍他啊!”
“我看天瑞表哥肯定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你出出氣也好過現在這樣憋著難受!”
越說越覺得可行,楊書謹一拍手,興奮地定下計劃:“要不就明天!我回去就跟我爸說,讓他們趕緊安排一個集訓!”
“把你們都叫上!相信我,初一,戶外活動、團隊合作什麼的,最能讓關係破冰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時初一對於楊書謹口中能改善關係的“集訓”持懷疑態度,但看他如此熱情,還是順著問了一句:“什麼集訓?”
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和一絲微弱的、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期盼。
楊書謹卻神秘地眨眨眼,賣了個關子:“嘿嘿,等明天你就知道啦!保證有意思!現在嘛——”
他重新拉起時初一的胳膊,活力滿滿,“我先帶你去找密室!這才是正事!”
兩人再次回到了之前那個讓時初一心緒不寧的房間。
這一次,有楊書謹在,過程變得截然不同。
他目標明確,徑直走到牆邊,找到那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電燈開關,然後——啪、啪、啪——動作熟練地來回快速按動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