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鞘,渡人;留鞘,渡己。”
阿蠻看向風眠,後者點頭,將阿醜放在石階上。
阿醜仍在昏睡,胸口那朵枯萎白花卻微微顫動,像隨時會複燃。
阿蠻深吸一口氣,握住刀鞘,指骨在她掌心輕顫,發出低低嗚咽,似在告彆。
————————————
獻鞘儀式開始。
骨皇幻影抬手,佛首豎口張開,刀鞘化作一道白光沒入。
刹那間,無頭佛頸腔湧出萬丈金光,金光裡,佛首緩緩升起——
卻不是原本佛首,而是一顆由萬千碎骨拚成的骨顱,顱頂嵌著七粒金瞳,正是萬屍坑碎笛的七粒眼珠。
佛首與佛頸相合,發出“哢噠”一聲,整座山壁都隨之震顫。
阿蠻腕骨刀痕驟亮,無咎刀胚脫體而出,冷月懸於頭頂。
刀胚與佛首對視,七粒金瞳同時轉動,像七顆太陽。
佛首豎口再次張開,吐出一縷淡金風,風裡裹著一粒極小的骨珠——骨皇殘存的最後一縷慈悲。
骨珠落在阿蠻掌心,化作溫潤奶白,與刀胚一觸即融。
刀胚震顫,刃口浮現一道細小佛紋,像一枚慈悲印。
———————————
佛光收斂,骨皇幻影微笑,身形開始潰散。
潰散的光屑沒入風眠胸口,那裡骨痕未愈,此刻卻泛起淡金,像一層新皮。
風眠悶哼一聲,單膝跪地,指間銅鏡殘片化作飛灰。
他抬頭,眼底青碧儘褪,墨色澄澈——骨皇殘意終於脫離,與他真正合一。
“慈悲已渡,殺戮自渡。”骨皇最後的聲音,如風掠過銅鈴,輕得幾乎聽不見。
————————————
佛首合顱,山壁開裂,一條金色石階自佛腳延伸,通往河對岸。
阿蠻背起阿醜,與風眠並肩而下。
岸邊,擺渡人依舊裹在麻布裡,篙頭骷髏卻少了一顆——正是嵌進佛首的那粒。
擺渡人低笑:“佛已認骨,債已清。船資免了。”
他撐篙,蓮燈讓路,巨骨船底卻浮現一行新刻的小字:
“慈悲渡骨,潮火再起。”
————————————
船渡河心,水波不興。
阿蠻回望,無頭佛已閉合巨口,金瞳低垂,慈悲而寂。
風眠攤開掌心,骨皇殘珠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胸口骨痕,留下一枚細小佛印。
阿醜在昏睡中輕輕睜眼,眸色澄澈,卻映出佛首金瞳的倒影——
那是第三朵白花的火種,靜靜潛伏。
船靠彼岸,晨霧散儘。
阿蠻抬眼,遠處荒原儘頭,一彎新月正緩緩升起,冷白如刀。
風眠輕聲道:“下一站——梵骨寺。”
阿蠻點頭,背穩阿醜,腕骨刀痕新月微亮。
慈悲已渡,殺戮未終。
潮火再起,不過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