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棟幾個哥哥和大嫂都去上班了,隻有他父母、妹妹和幾個侄兒侄女在家。這樣也好,不用受人白眼。
羅家棟是想要在臨走前和父母好好聊聊告個彆的,可幾個小的一會兒哭、一會兒鬨,羅家棟父母壓根就顧不上他。
無奈之下,羅家棟簡單說了一下要走的事兒,拿上幾樣東西然後就出了門,沉默著跟在路平安身後朝著公交站牌走去。
這會兒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公交電車上難得有座,羅家棟一邊和路平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一邊看著窗外略過的京城風景。
"路哥,你覺得京城好嗎?"
路平安不是那種特彆有上進心的人,無憂無慮且安逸的生活才是他的追求。
若是按照路平安的真實想法,這個年代的京城不僅不好,反而很差勁。
未來改開以後倒是可以置些房產,當個包租公,可若是讓他常年生活在這座城市裡,他打心眼裡依然是不樂意的。
生活在京郊還差不多,那裡有山有水,不比在城裡呼吸汽車尾氣強啊?
京城人多、車多、企業多、機會多,適合那些努力奮鬥的人,自己到時候可以把房子租給他們,讓他們給自己創造價值,想想就美滋滋。
羅家棟見路平安沒有回答,自顧自的接著說道:
"我是很想留在這座城市的,奈何人家卻打定主意不要我了。
即便如此,這裡總歸是我的家,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回城。或許,我要在鄉下種一輩子地了。
唉……說出來都是淚啊!"
"不用那麼悲觀吧?我覺得未來政策肯定會變,而且還是朝著好的方向變。說不定將來還能放開,讓大家參加高考、進入大學深造學習呢。"
"嗬嗬,我可不敢像你這麼樂觀,做夢都不敢想那好事兒。能按時讓我回城,再安排個旱澇保收的工作,我就謝天謝地了。"
雖說下鄉的時候有政策說是知青插隊六年就能回城,但誰敢打包票?
萬一到時候出現啥變動,還真有可能回不來了,畢竟知青的戶口都要落在當地。
路平安和羅家棟不同,他知道在未來彆管是戶口還是工作,亦或是年節福利什麼的,最終都會變得不再那麼重要。
衡量一個人有沒有能耐的標準,不再是他當沒當過勞模或生產標兵,也不是他為廠裡做過多少貢獻,而是變成了這人一年能掙多少錢。
經濟發展為首要任務的年代,掙得多了是好漢,拿死工資是孬蛋!
這幾年人人喊打的做小買賣的、黑五類和那些回城以後沒有工作、走投無路的知青,反而成為第一批吃到蛋糕的人,被尊稱為——款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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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得嚨咚鏘,咚得嚨咚鏘,咚鏘咚鏘咚咚鏘……"
"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胸懷朝陽何所懼,敢將青春獻人民。??"
"紮根農村乾事業,廣闊天地練紅心~"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幾輛卡車排成車隊,打頭那輛卡車的車頭上架著兩個廣播大喇叭,激昂的廣播聲響徹雲霄。
幾輛卡車車廂上都拉著橫幅,紮著大紅花和彩旗,一個個背著行囊的小青年們身穿綠色仿軍裝,胸口彆著代表著無上榮光的大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