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走廊裡水晶吊燈折射的冷光透過雕花門縫，在沈瑄瑜蜷縮的腳邊投下細碎光斑。每一聲鞋跟叩擊大理石的聲響，都像生鏽的鐵釘在往她心臟裡緩慢錘擊，脖頸後的汗毛隨著逼近的腳步聲根根豎起。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裹著冷氣的穿堂風卷著雪鬆香灌進來，那個總戴著珍珠耳釘的黑衣女人抱著銀質托盤現身，耳垂上的珍珠在陰暗中泛著冷白的光。
“快點吃，下午王總要來。”女人將托盤重重砸在胡桃木茶幾上，杯底與桌麵相撞發出刺耳的脆響。沈瑄瑜垂眸望著那杯蒸騰著熱氣的牛奶，奶皮表麵浮著細密的泡沫，像極了昨夜壓在她身上的那個富豪親吻她時嘴角溢出的涎水。麵包片邊緣焦黑，顯然是烤過了火候，這讓她想起父親公司破產那晚，被催債人潑在客廳地毯上的那杯咖啡，同樣焦苦刺鼻的氣味。
女人倚著門框，黑色套裙勾勒出僵硬的輪廓，她塗著暗紅甲油的指尖有節奏地叩擊著鎏金門把手：“彆想著耍什麼花樣，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沈小姐嗎？現在的你，連條狗都不如，你最好乖乖的，不讓把你丟到平民窟。”話音未落，走廊傳來皮鞋踩碎冰棱的聲響，驚得窗外棲息的烏鴉撲棱棱飛走，振翅聲撞在結霜的玻璃上，更添幾分森冷。
沈瑄瑜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她甚至能感覺到指甲刺破皮膚，鮮血正緩緩滲出。然而，掌心傳來的刺痛卻讓她保持著清醒，沒有讓情緒徹底失控。
突然，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將她帶回到半年前的那場拍賣會。那時的沈家已經逐漸走向衰落，而離開沈家的霍梔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身著一襲高定禮服，站在聚光燈下，光彩照人，仿佛是從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公主。
更令沈瑄瑜難以接受的是，霍梔的身邊還站著一位猶如神隻般的男子。他高大英俊，氣質非凡，與霍梔站在一起宛如天作之合。
當拍賣槌落下的瞬間，一套價值連城的翡翠首飾成為了霍梔的囊中之物。那頂皇冠本應屬於她沈瑄瑜，它是沈家的傳家寶，承載著家族的榮耀和曆史。可如今，它卻被霍梔輕而易舉地奪走。
沈瑄瑜強忍著喉間翻湧的腥甜，努力不讓自己吐出來。她緊緊咬著嘴唇，直到嘴唇被咬破，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
最後，她還是艱難地揚起了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知道，我會聽話的。”她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仿佛每一個字都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說完這句話，女人嗤笑一聲，轉身離去。隨著她的動作，鎖芯轉動的哢嗒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對她此刻心情的一種嘲諷。
托盤邊緣的白色粉末在台燈下泛著微光，像極了父親書房保險櫃裡存放的珍貴藥粉。沈瑄瑜指尖顫抖著蘸取粉末，鼻腔裡炸開的苦澀讓她瞳孔驟縮。助情的藥粉的味道混著奶香在齒間彌漫，她忽然想起昨夜門縫外的低語——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臨走時往王總手裡塞了個牛皮紙信封，封口處的火漆印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
玻璃杯沿貼著唇瓣時，杯壁的熱度燙得她舌尖發麻。沈瑄瑜仰頭飲儘牛奶，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致命的誘惑。她蜷回沙發，目光掃過牆角監控閃爍的紅點，很快她的身體就熱了起來，有女人進來給她換衣服化妝，不用看都知道沒有多少步，緊接著帶著她躺在床上，迷離的眼睛看著窗簾縫隙透進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蛛網般的裂痕，恍惚間，她仿佛看見兒時在老宅花園裡追逐的蝴蝶，翅膀上的磷粉也是這樣在月光下閃爍。
王總的笑聲如同惡魔的咆哮一般，伴隨著古龍水的刺鼻氣味，如洶湧的波濤般衝進房間。那笑聲仿佛砂紙一般，狠狠地摩擦著沈瑄瑜的耳膜，讓她感到一陣刺痛。
她緊緊地屏住呼吸，試圖逃避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和刺耳的笑聲。然而，男人粗糲的手掌卻毫不留情地拂過她的臉頰，帶來一陣粗糙的觸感，指甲縫裡還殘留著昨夜撕扯時的血痂，讓她的皮膚感到一陣刺痛。
就在這時，整棟彆墅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應急燈發出的幽綠光芒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在這片詭異的黑暗中，一個黑影如鬼魅般撲來，帶起的風掠過沈瑄瑜的耳畔，讓她不禁渾身一顫。
緊接著，王總的慘叫聲在黑暗中響起，那聲音異常淒厲，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沈瑄瑜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著狂奔，她的高跟鞋在滿地的水晶吊燈玻璃殘渣上踩得粉碎，那些閃爍的碎片在黑暗中四處飛濺，如同霍梔生日宴上，她親手摔碎的那隻香檳杯一般。
儘管她拚命地奔跑，但最終還是沒能逃脫。她被拖進了昏暗的地下室，那裡彌漫著一股潮濕和腐朽的氣息。沈瑄瑜的身體被五花大綁，動彈不得，身上布滿了猙獰的血痕，仿佛被鞭笞過一般。
如果不仔細聽，根本無法察覺到她微弱的呼吸聲，那聲音輕得如同風中的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一桶冰冷的水猛地澆在她的身上，水濺落在地上，形成一灘觸目驚心的血紅色，整個房間裡都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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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逃跑，你知道給我帶來了多少損失嗎？”
黑袍男子慢慢地伸出手，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他的動作輕柔而優雅，就像揭開一件珍貴的藝術品的麵紗一樣。終於，他緩緩地摘下了尾帽，露出了隱藏在黑暗中的麵容。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這一幕，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如此一個看似人畜無害的人，竟然會是犯罪團夥的一員。沈瑄瑜瞪大了眼睛，凝視著那張逐漸展現在她眼前的臉龐，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不認識我了嗎，沈家大小姐？”黑袍男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可是我卻認識你啊，而且是非常熟悉呢。”
沈瑄瑜的眉頭緊緊皺起，努力回憶著這張臉，但腦海中卻始終是一片空白。她不禁感到一陣恐慌，這個男人究竟是誰？為什麼他會對自己如此熟悉？
“當初你害死小唯的時候，是不是沒有想過未來某一天也會經曆這些？”黑袍男子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冷酷，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鬼一般。
沈瑄瑜的身體猛地一顫，三年前的那個場景如電影般在她眼前閃現。
那是一個昏暗的房間，燈光搖曳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沈瑄瑜高高在上地坐在椅子上，她的眼神冷漠而無情，就像看著一隻卑微的螻蟻。
地上，一位女子席地而坐，她的頭發濕漉漉的，不斷有水珠滴落，浸濕了腳下的地毯。她的臉上，五個手指巴掌印清晰可見，嘴角還在滲著鮮血，與蒼白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在女子的身後，另一個女孩子站得筆直，她緊緊地抓著女子的頭發，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殘忍和得意。
“沈瑄瑜，我不信，你能把世界上所有比你好看的人都踩在腳下。”女子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充滿了不屈和憤恨。
“小唯……”沈瑄瑜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裹著顫栗。三年前那個雨夜的寒意，隔著漫長時光仍能穿透皮膚，凍得她牙齒打顫。
那天她特意穿了新買的白紗裙，裙擺綴著細碎的珍珠，是她用了三個月零花錢定製的——她要穿著它，向全校都仰望的江敘白表白。江家是也是頂級豪門，北紀南江，江敘白就是南都江家的繼承人，南都的江家就如同京都的紀家，江敘白更是天之驕子，籃球場上的身影、領獎台上的從容，早成了沈瑄瑜心頭揮之不去的執念。她以為憑沈家當時的家境，再加上自己的容貌，江敘白沒有理由拒絕她。
可她在圖書館後的梧桐樹下等到的，卻是江敘白毫不猶豫的轉身。“沈瑄瑜，”他的聲音冷得像初秋的霜，“我喜歡的是沐唯。就算她永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選你。”
“為什麼是她？”沈瑄瑜滿臉不可置信地抓著他的袖口，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肉之中，仿佛要將所有的不甘和憤恨都發泄出來一般，“她不過就是個寄人籬下的孤女罷了，整天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連一支像樣的鋼筆都沒有！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江敘白麵無表情地看著沈瑄瑜，眼中的厭惡如同針刺一般，直直地紮進她的心裡。他毫不留情地用力甩開她的手，冷聲道：“你比她差在骨子裡。沐唯的眼睛是乾淨的，清澈而明亮，而你……”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滿是算計和惡毒，不要以為你的那些小心思可以隱藏得很好。”
這句話猶如一把火，瞬間點燃了沈瑄瑜心中的瘋狂。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江敘白轉身去找沐唯的背影，看著他快步走向沐唯，看著他微笑著將那本封麵寫滿批注的詩集遞給沐唯，看著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連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因為他們而變得溫柔起來——
那些溫柔，原本都應該是屬於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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