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呢?”洛蘭希爾眼神總帶有一絲不解和好奇,到底是什麼讓這位州牧如此躊躇。
塗浩央看向亭外的蓮花池,沉寂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或許在外人看來,發兵是最好的選擇,但事實上這其中有諸多問題要麵對。”這位州牧開始慢慢解釋起來。
“其一,以什麼名義和目的發兵。”
“本官是夕幽洲州牧,並非夕暮群山的州牧,那邊的事歸屬照夜宮、懸花府等機構管理,擅自出兵其實是種逾越。”
“這種逾越雖可以用懸花府的那位使者來背書,但在官場上終歸是種忌諱。而越是手握實權,越得注意這方麵。因為稍有不甚,這種逾越就會變成謀逆.....”他解釋著第一條。
洛蘭希爾聽著也逐漸理解這種君臣之間的默契和信任,如果一位封疆大吏數次私調動大量兵馬,即便他每次有極為正當的理由和原因,也會逐漸讓君主心中犯怵,進而排斥和貶低。
“其二,此事對夕幽洲何益?”
“災厄發生後確實會對夕幽洲造成影響,但如果據城而守,又提前疏散百姓,豈不是大大保全了安全,也少有犧牲。為什麼要突入那危險的險地,置數萬將士生命不顧。”
“本官的職責中,夕幽洲的百姓才是首位,而夕暮群山不是。”
“其三,此事何了?”
“夕暮群山中的破碎洞天,九幽冥氣、汙濁的龍脈,都是王朝早年就留下的隱患,若是能輕易解決,前代君臣和上仙們也早就出手了。如果我發兵夕暮群山,妖魔層不出不絕,沒有斷絕的儘頭,那著數萬將士豈不是全陷在其中。日積月累之下,後勤補給,撫恤補償,人員調離等事情就會積累出各種各樣問題。到時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騎虎難下。”
“倘若最後依然擋不住那些妖魔,豈不是白白犧牲了如此多將士,也沒給夕幽洲內帶來任何多餘好處,到時豈不是民怨四起,洲內百姓言我慷他人之慨,隻為自己善名而不體恤治下民眾。”
說完之後,這位州牧也暫且閉口,端起茶杯潤一下嗓子。
原來內裡情況這般複雜嗎,洛蘭希爾的右手不自覺的挽起少許發絲,在身側打旋,腦海中想著解決的方法。
之後,她緩緩開口。
“其實,對於第三條,也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法....”她知道這樣說有些難以取信,但還是開口緩緩解釋。
“我的話,其實對祭龍風雨之術略懂一些,如果是清理那些破碎的洞天縫隙,也可以做到,或許這就是天賦吧......”用什麼秘術和技藝來解釋,實在太過複雜,況且如果真有這樣的秘術技藝,為什麼這麼多年沒發掘出來,你一個入門沒多久的弟子就創造出來了?
所以洛蘭希爾不得不將其歸納於萬能的天賦,畢竟這個確實說的通,個體的天賦千千萬萬,曆史上也曾出現過空間相關的天賦。隻是說到空間類的頂點,任然沒人能超越那位時空魔女罷了。
但即便是桃樂茜的權能,也隻是月亮王冠分出的一個碎片和部分。如今月亮王冠雖然已經破碎,但其核心調集少許小範圍的權能,還是能勉強做到的,不至於毫無用處。
見這位黑裙銀發的少女述說,塗浩央漸漸將目光轉過來,似有疑慮,畢竟空口無憑。
洛蘭希爾微微搖頭,伸出手心拂過桌麵,一顆顆青色、橘黃、紫紅的果實就墜落下來,布滿桌麵。
這些水果飽滿而晶瑩,正是昔日提西嵐山脈中的超凡果實。當年她存了不少在儲物指環中,後來在太陽和月亮的戰鬥尾聲,兩個王冠相互碰撞破碎時,這個指環也在其中被破壞。但後來她墜落之時,又吸收了破損的月亮王冠,因此依靠月亮王冠的空間權能將其中的東西又收納保存起來了。
直到昨晚,她從夢中覺醒,重新掌握這月亮王冠,才發現這儲物空間中儲藏的東西。
見到這特殊的場景,塗浩央也為之動容起來,而少女又拍了下手掌,亭子外的風景瞬間變化,突然出現在州城外的一處半山腰上,旁邊還有清澈的山泉流過,嘩嘩的水聲在青石上飛濺,陣陣水汽彌漫過來,讓人感到一陣清涼。
洛蘭希爾拿起兩個果子,走出亭外,在山泉中清洗了一下,又重新回來,將其中一個放在塗浩央身前。
“這下州牧大人應該相信了吧。”她那絕世的容貌在背後山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靈動,宛如神話傳說的中仙靈。
“這.....”塗浩央一時有些回轉不及,畢竟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了。
洛蘭希爾接著說道:“如果您能協助派兵進入夕暮群山,就是為百姓除了周圍的大害,之後也不會有妖魔擾民的現象出現,這豈不是有功於民。”
說完後,這位少女再次拍動掌心,亭子外的風景又瞬間變回府邸中,而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精銳的甲士。
塗浩央抬起手掌,讓一旁的下屬暫且退後,繼續聽這位少女述說。
“另外,雖然發兵夕暮,有所逾越,但為此掃除蕪雜,讓夕暮群山重歸王朝治下,豈不是大功一件,足以抵消各種不愉和反對。”聽著少女的話語,塗浩央微微點頭,但依然沒有開口。
“夕暮群山如今雖然貧瘠,但並非一直如此,在上古,這裡作為有魑國國都,土地肥沃而繁華,隻是九幽冥氣改變了這一切。”
“如果除卻這些遺留問題,想必用不了多少年,這裡又會恢複為昔日的沃土,又能養活多少王朝子民呢。”洛蘭希爾最後再次加上籌碼。
對於一位心懷大誌,渴望入主中央施展一生抱負的能臣而言,還有什麼比這更為誘人和浪漫的呢。
外除妖魔,開疆擴土,繁衍民息,建功立德,流芳百世,其中一字一句猶如最為熾烈的火焰般落入這位能臣心中的最深處,讓其熊熊燃燒,不可平息。
許久之後,他長歎一聲。
“倘若葭蘭小姐入朝為官,不知是盛世之幸,還是亂世之禍矣。”最後這位夕幽州牧以茶代酒痛飲而下,沉聲喝到。
“傳我命令,調集洲中可用兵馬,開赴夕暮。”
“諾!”亭外傳來整齊一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