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輕聲細語地笑道:“幾百條人命給大周魏王做殉,算不算風光大葬?”
李瑾驚駭的看著小妹:她的瞳孔亮得驚人,中間閃爍的鬼火並不是興奮,而是隱忍下的破碎和痛苦,“無論如何,魏王今日必須死!”
“你……你可曾想過殺死大周朝魏王,將會引起怎樣的雷霆之怒?他可是大周天子最看重的弟弟!”
“所以我準備了清遠軍的軍服:他們和危家爭奪泉州航道鬨得正凶。”李琰白天出去已經從地下渠道買到了軍服:危家在鬼市半公開的出售清遠軍軍服,本來就是不懷好意,任何江洋大盜,買了這個軍服都可以去清遠軍中搗亂搞事。現在被她拿來喬裝反殺,也算是因果循環。
“所以你早就有此打算了?!思晏,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李瑾渾身顫抖,完全不知道錢的究竟是自己的小妹,還是披著人皮的妖魔,“危家首鼠兩端,我稟明父皇後必定要加以懲治。大宗師帖我也可以繼續設法替你奪來,但你要如此殘殺妄為,為兄絕不能答應!”
他轉身要走,卻被李琰一把拉住,“你這時候裝菩薩,今後可是要後悔莫及!”
“你以為魏王是什麼好東西!今日我們若是放過了他,將來有一天他會一箭把嘉月姐射死,然後你痛不欲生,喝醉酒後彎腰去水裡去撈月亮,就此淹死了!”
李琰咬著牙低喊道,頓時把李瑾嚇得呆立當場。
“你、你說什麼?”
李瑾哆嗦著嘴唇,整個人都失了儀態,“你說嘉月怎麼了?!”
他用力拽住李琰的手腕,“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不敢接受現實嗎?那我就再說一遍:未來有一天,魏王將縱馬行凶,一箭射死嘉月姐,而六哥你,身為亡國之君卻絲毫不能奈何與他,最後隻得酩酊大醉,到水中去撈你的月亮!”
李瑾不敢去聽,卻又不得不聽,李琰低聲慘笑道:“這就是你們夫妻的結局。”
兄妹倆四目相對,李瑾渾身顫抖,眼睛亮得嚇人,李琰眼中的光芒卻平靜了下來。
“原來如此……”
李瑾牢牢盯著李琰,隨即沉痛的閉上了眼。這麼多天來的疑惑,終於得到了解答。
兄妹之間陷入了漫長的靜默,隻有風聲在街巷之間嗚咽。半晌,李瑾才開口。
“你能確定嗎?”
“能。”
李瑾想起自己聽說的……小妹在宮變那晚的侃侃而談,心海激蕩翻湧之下,雙手微微顫抖。
他浸潤佛法多年造詣頗深,原本不該信這些怪力亂神,但大道三千各有神異,有些怪事奇談也並非能用常理來解釋。
“你所看見的……一定是真嗎?”
他仍然不死心的掙紮。
“大哥的死已經驗證了。”
李琰一句話讓李瑾不敢再問下去。他也沒有再問李琰從何得知這些,隻是捏緊了手腕間的佛珠。
“我本欲渡蒼生,卻不料此身已在地獄。”
歎息聲中,李瑾拿出了自己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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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過半,幽燈集大部分攤位也逐漸人聲稀落,隻有那高台樓閣的拍賣場中仍是高朋滿座,歡聲笑語。所有的貨物拍完要一整夜,各方勢力趁此機會聯絡感情,試探虛實。
黑暗之中,穿著皮甲紅巾的精銳士兵無聲疾行,很快就穿梭包圍了拍賣場。
他們的核心目標有兩個:直接衝入拍賣場的後台,將防備森嚴的大宗師帖奪走:一旦全場拍賣結束後,拍品就會交給買家;安全撤離後,其餘的大部隊將用火攻,射出火藥鞭箭將所有人鏟除殆儘,不留後患。
李瑾和李琰站在不遠處的廢棄戲台上,靜靜看著這一幕。
拍賣場那邊人聲喧嘩,很快便起了極大的喧鬨騷動。隨即火光燃了起來,將整個高台樓閣都熊熊點燃。
李瑾不動聲色,李琰凝神看去卻皺起了眉,“圍三闕一,六哥你給他們留了缺口,是想把其他所謂的無辜人放出去,隻把大周的那批人留下?”
“如你所說,魏王必須死。但其他人與此事無關,何必多造殺孽?況且一旦被揭穿,我唐國將成眾矢之的。”
李瑾還是於心不忍,李琰知道他秉性如此,也不可能一夜之間改弦易轍。她不願再說,隻是凝神看著火光越來越大。
許多人從那唯一的缺口逃了出來,被喬裝成清遠軍的唐國精銳一一拿下,經過簡單甄彆以後,要麼放走要麼捆綁甚至殺了。整個過程快捷迅速,頗有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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