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停了。
那震耳欲聾的、如同戰爭交響曲般的警報聲、爆閃聲、和金屬撞擊聲,也戛然而止。
整個金海廢棄立體停車大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劫後餘生般的死寂。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由水汽、硝煙、臭氧和血腥混合而成的獨特氣味。消防係統還在“滴答”“滴答”地向下滴著水,像是在為這場剛剛結束的屠殺,敲打著遲來的、悲傷的節拍。
三樓,這個剛剛還是修羅地獄的“死亡夾層”,此刻,已經完全在國安的掌控之下。
蕭然的隊員們,正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有條不紊地,打掃著戰場。
“A組!清點傷員!立刻呼叫醫療支援!”
“B組!收繳所有敵方武器裝備!清點俘虜!”
“C組!檢查所有樓層!確保沒有漏網之魚!”
蕭然靠在一根布滿了彈坑的水泥柱上,劇烈地喘息著。她的作戰服,早已被消防水和汗水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她那充滿力量感的身體線條。她的臉上,還沾著幾道黑色的硝煙痕跡,讓她那張總是冰冷如霜的臉,多了一絲說不出的、野性的美感。
她的目光,緩緩地,掃過眼前這片狼藉的戰場。
她的眼神,極其複雜。
鏡頭,仿佛跟隨著她的視線。
不遠處,那台被林烽當成“巨型鐵錘”的工業升降平台,正靜靜地停在地麵上。平台之下,那支由重機槍組成的敵方核心火力點,已經被壓成了一塊分不清血肉和鋼鐵的、令人作嘔的鐵餅。
另一邊,幾名雇傭兵,正像一串被穿起來的螃蟹,被特勤隊員用索帶反綁著,跪在地上。他們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凶悍和殘忍,隻剩下劫後餘生的恐懼和……無法理解的茫然。他們到死,可能都想不明白,自己這支身經百戰的頂級小隊,究竟是怎麼輸給了一棟……會自己打架的樓。
而在樓下,那些被機械停車位“吞噬”或“傾倒”下來的敵人,更是死狀各異,慘不忍睹。
這一切,都像一場荒誕的、超現實的噩夢。
但蕭然知道,這不是夢。
這是一個男人,在幾十公裡外,用他的鍵盤,為他們,強行從地獄裡,殺出來的一條生路。
她緩緩地直起身,走到一個角落。她沒有先去處理自己手臂上被水泥碎屑劃出的傷口,而是拿起那隻在剛才的戰鬥中,差點被她捏碎的戰術通訊器,按下了那個屬於林烽的、獨立的加密頻道。
接通的瞬間,她的心裡,竟然湧起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
她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樣,冷靜,而平穩。
“喂……”
她頓了頓,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最終,卻隻問出了一句有些生硬,但卻發自內心的關心。
“……你……還活著嗎?”
耳機那頭,沒有立刻傳來回應。
隻有一陣壓抑的、極其痛苦的、仿佛肺部要被撕裂開來一般的……劇烈咳嗽聲!
“咳……咳咳……咳……”
緊接著,傳來了林烽那極其虛弱、斷斷續續的、仿佛隨時都會斷氣的聲音。
“……差……差點……就去見老陸了……”
蕭然的心臟,猛地一緊!
她甚至能從那聲音裡,聽出一絲鐵鏽般的血腥味!
“你……”
“嘔——”
她的話,還沒問出口,耳機那頭,就傳來了一陣劇烈的、令人牙酸的嘔吐聲。
蕭然的瞳孔,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她不再有任何一絲猶豫!
她猛地轉過身,對著正在向她彙報的行動隊副隊長,用一種不容置疑的、急促的語氣,下達了命令:
“這裡交給你!看好所有俘虜!我去指揮車!”
“組長?!”
她不顧副隊長那驚愕的目光,第一次,在任務還沒有完全結束的時候,主動地、焦急地,奔向了停車場的出口。
她的身影,矯健得,像一頭護食的雌豹。
……
當蕭然用最高權限,強行打開移動指揮車的車門時,一股濃烈的、電子元件燒焦的糊味,混雜著一股酸腐的氣味,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