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車廂內，一片狼藉。
因為剛才那場不計後果的、瘋狂的超頻破解，數台核心服務器已經因為過載而燒毀，正冒著絲絲的黑煙，空氣中，充滿了刺鼻的味道。
而林烽，就癱在他那張人體工學椅上。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他的嘴唇發青，額頭上，全是豆大的、冰冷的汗珠。他的帽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讓他看起來，瘦得像一具骨架。
在他的腳邊，一個垃圾桶被打翻了，裡麵，全是他剛剛嘔吐出來的、混雜著功能飲料和胃酸的穢物。
AI助手“鼠標”，正用一種帶著哭腔的、焦急的蘿莉音，不斷地、循環地，在他的戰術手表上，播報著警告。
“警告！心率過速！血壓過低！警告！中樞神經係統過載！建議立刻進行人工冬眠！”
他，為了將她們從地獄裡拉出來，幾乎耗儘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
蕭然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極其複雜。
有震驚，有後怕，有不解……
但更多的，是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言喻的……觸動。
她想責備他，想罵他是個不顧後果的瘋子。
但當她看到他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的、脆弱的樣子時，所有責備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最終，隻化為了一句，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的關心。
“你瘋了嗎？”
林烽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聲音，他勉強地，掀開了一條眼縫。
他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濕透、臉上還沾著硝煙，正一臉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女人，虛弱地，扯了扯嘴角。
他笑了。
那笑容裡，沒有了往日的嘲諷和桀驁，隻剩下……劫後餘生的疲憊。
他緩緩地，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說出了那句，足以奠定兩人未來所有關係基石的話。
“沒辦法……”
“誰讓我……”
“……這個路癡欠你一條命呢。”
這句話，像一道溫暖的電流，瞬間擊中了蕭然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她終於明白。
這個男人，用他自己的方式，償還了她那句“你欠我一條命”的承諾。
他用他的命，換了她的命。
……
醫護人員，很快就趕到了。
在給林烽掛上氧氣和輸液瓶後，他的情況，總算是穩定了下來。
指揮車裡的氣氛，也終於，從之前的劍拔弩張，和之後的生死時速中，徹底緩和了下來。
這時，行動隊的副隊長，前來彙報。
“報告組長！所有俘虜都已控製，正在進行身份甄彆。但他們的頭子，那個代號‘屠夫’的雇傭兵隊長，是個硬骨頭，嘴硬得很，什麼都不肯說。”
蕭然看了一眼旁邊那個躺在擔架上，雙眼緊閉，但眉頭依舊緊鎖著的林烽，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堅毅。
她知道，戰鬥，還遠遠沒有結束。
林烽，為他們，踢開了地獄的大門。
而接下來的路，需要她，親自走下去。
她緩緩地站起身，將自己那件濕透的、破了幾個洞的作戰服外套，輕輕地，蓋在了林烽的身上。
然後，她轉過身，對著副隊長，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的自信，下達了命令。
“把他們一起帶回總部。”
“我，親自來審。”
她的眼神裡，不再有之前的迷茫和恐懼。
她知道，從今天起，她不再是孤軍奮戰。
在她的身後，有了一個……可以把後背交給他，一起掀翻桌子的，“瘋子”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