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的證據，就是我的搭檔。”
當蕭然對著加密電話，用一種近乎於“豪賭”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時，安全屋裡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林烽的全息投影，靜靜地看著她。他那雙總是燃燒著火焰的眼睛裡，第一次，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王主任，在權衡。
那沉默的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最終，王主任那不容置疑的、也帶著一絲疲憊的、冰冷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蕭然，我理解你的判斷。我甚至……個人傾向於相信你的判斷。”
他的話，讓蕭然的心，猛地一跳！有希望！
“但是，”王主任話鋒一轉，那股屬於上位者的、絕對的理智和威嚴，瞬間壓了過來，“你我，都承擔不起這個‘萬一’。”
“沒有直接證據，就對一個受到我國政府正式邀請的、來自友好國家的科技代表團，進行強製搜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一旦失手，這將是近年來，最嚴重的外交事件！而你，蕭然，還有我，我們所有參與決策的人，都將被立刻送上軍事法庭！”
“我不能批準。”
“這是……命令。”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如同喪鐘，在安靜的安全屋裡，無情地回響。
蕭然呆呆地，舉著那支已經斷線的電話，一動不動，像一尊被瞬間凍結的雕塑。
她的臉上，那剛剛因為找到線索而燃起的一絲光芒，被這盆來自現實的、最刺骨的冰水，徹底澆滅。
挫敗。
無力。
以及……一種被規則死死扼住咽喉的、窒息般的憋屈。
林烽看著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那股熟悉的、對體製的厭惡和嘲諷，再次，不受控製地湧了上來。
“看吧！”他煩躁地，在狹小的房間裡來回踱步，聲音裡，充滿了尖銳的刺，“這就是你們引以為傲的‘程序’！這就是你們那套狗屁的‘規則’！”
“等敵人把核彈都扔到你家門口了，你們還在慢條斯理地，討論發射井的鑰匙，到底該歸哪個部門保管！”
“一群……無可救藥的官僚！”
他把所有的怒火，都傾瀉在了蕭然的身上。
然而，這一次，蕭然沒有反駁。
她甚至，沒有抬頭。
她隻是，默默地，走到了牆角，然後，緩緩地，蹲了下來。
她將自己的頭，深深地，埋進了雙臂裡。
她的肩膀，在微微地顫抖。
她那身總是如同盔甲般堅硬的、冰冷的偽裝，在“規則”和“現實”的雙重夾擊下，在林烽這毫不留情的言語攻擊下，第一次，出現了崩潰的跡象。
她，真的，累了。
看著眼前這個，像一隻受傷的、蜷縮起來的刺蝟一樣的女人，林烽那煩躁的眼神，慢慢地，變得複雜起來。
他胸中那團熊熊燃燒的怒火，也像是被這無聲的脆弱，給澆滅了一半。
他想說點什麼。
想安慰，或者，想繼續嘲諷。
但最終，他什麼也沒說。
他猛地停下腳步！
他的腦海中，像一道閃電劃過！
鑰匙……
鑰匙……
規則……證據……
老陸……
他想起了什麼！
他猛地衝回自己的電腦前，雙手，在鍵盤上化作一片殘影！
他沒有再去看那些關於“以色列代表團”的情報，而是，打開了一個被他自己，用上了萬層加密協議的、塵封已久的文件夾！
那個文件夾的名字，很簡單，隻有四個字：
老陸的遺產】
“你在乾什麼？”
蕭然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有些泛紅的眼睛裡，充滿了困惑。
林烽沒有回頭，他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些如同星海般不斷滾動的、隻有他和老陸才能看懂的代碼日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