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過去看魏神婆手臂上的傷口。
沒想到那拇指大小的甲蟲竟然能一口撕下指甲蓋大小的肉。
而且更令人驚異的是,傷口雖然是咬傷,但好像被火燒過一樣燎焦……
“隻是普通的火毒。”九姑娘仔細看過魏神婆的傷口後,從兜裡掏出個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藥丸,碾碎了敷在傷口上,隨手用一個素白繡花的手帕包上。
魏神婆不住地道謝,誇九姑娘人美心善。
見這神婆子問題不大,崔九陽便走到劉媽媽身邊,仔細看著水球中的甲蟲。
這甲蟲與普通甲蟲區彆不大,唯有一點——在甲蟲腹部有一圈暗紅色火樣的花紋。
在水中泡了這麼長時間甲蟲已經淹死,不再動彈,劉媽媽便將水球散去。
“崔先生,我們姐倆下來甲板,便一個倉一個倉裡看,走到這個倉時,一溜兒火光突然撞出來。魏婆婆沒反應過來,便被……”劉媽媽心有餘悸的說著。
她話還沒說完,下一層船艙裡傳出向老頭的哭嚎:“哎呦,這可怎麼辦啊……”
所有人一起衝下去,在最裡頭的貨倉裡找到了老頭和孟二,隻見向老頭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懷裡緊緊抱著他的八哥。
那八哥此時閉著眼,一動不動,脖子上有一處火燎一般的傷口,已然是死了。
孟二正蹲在他身邊試圖安慰他,可他一個年輕人,還是個習武的粗漢子,不太懂該怎麼安慰一個痛哭流涕的老頭,便有些手足無措。
旁邊一隻被踩扁的火紋甲蟲粘在地上,這甲蟲屍體下的船板,被燒出一圈焦黑的痕跡……
這世上沒有會噴火的甲蟲,如果有……一定是心眼兒壞透了人養的。
這濟寧城什麼人心眼兒壞透了?
以前崔九陽不敢說,現在他敢肯定,一定是日本人。
雖然還不知道這些日本人是誰,在哪裡,到底要乾什麼,不過崔九陽已經有點……想見見他們了。
當然,同樣的,這些日本人也想見見他們。
………………
福祥商會的會談室裡,安倍小姐正在觀看路中千為他們提前準備的東西。
東鄉出去片刻後,回來悄悄遞給安倍小姐一張紙條:沉船有異,兩隻赤流甲蟲熄滅。
安倍小姐輕輕撚了兩下自己左手食指上的戒指,沒有回複,隻是輕輕點點頭。
對麵的路老爺不知道為什麼,覺得眼前的安倍小姐,變得跟剛才有些不一樣了。
她……陰沉沉的。
………………
從沉船上下來,向老頭抱著八哥的屍體上了葦葉快船,眼中含淚,沉默不語。
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他,氣氛便一時壓抑。
除了崔九陽,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聽過向老頭跟這八哥的故事。
現在向老頭孤家寡人,其實他曾經有個兒子。
不過這個兒子有些癡傻,不是那種傻透氣兒的傻,能吃能喝,下雨知道往家跑,見了熟人還會打招呼,去家邊上鋪子買點兒東西也不至於走丟。
但也就這樣了。
他要是在路邊買陌生人東西,那十有八九被人騙,身上有時候裝點零錢出門一趟回來就丟光了,三十多歲了還經常叼著根灶糖跟半大孩子們滿街跑。
不過向老頭是真疼這兒子,他常說自己擺攤算命,泄露了太多天機。
老天爺心狠,不把報應落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專門掐他的心尖尖,讓他兒子變得癡傻。
不是兒子拖累他,是他連累了寶貝兒子,所以平日裡加倍疼愛。
可就算這麼個傻兒子,也沒能留住。
一場莫名的熱病,高熱不退,這傻兒子一合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