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年是不是早就知道母親的本事?
又是不是知道母親的死不簡單?
“她手中有一份研究,是關於一種能慢性控製人心智的奇毒——”
“——‘牽機引’。”
“而覬覦這份研究,並最終對她痛下殺手的,不是彆人。”
陳閣老的聲音,一字一頓,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正是她最信任的師兄,當朝左相,裴硯之!”
裴硯之。
這個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冰針,狠狠紮進雲知夏的心臟。
那個在母親口中,溫潤如玉、才華橫溢的裴師兄。
那個在她兒時記憶裡,總會笑著遞給她糖人的溫和男子。
竟是殺害她母親的凶手?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她一直以為,自己要對付的,不過是柳承業和李夫人那樣的豺狼。
卻沒想到,在那豺狼之後,還藏著一條真正的毒龍。
她之前所有的勝利,所有的沾沾自喜,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裴硯之此人,城府深不可測,在朝中經營多年,黨羽遍布,勢力滔天。”
陳閣老的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凝重。
“他要的東西,是你母親那份關於‘牽機引’的完整手稿。”
“你這次回京,鬨出這麼大動靜,已經引起了他的警覺。”
“丫頭,你必須儘快成長起來,否則,隻會被他碾得粉身碎骨,連渣都不剩。”
雲知夏的指甲,已經深深掐進了掌心,一片冰涼。
她抬起頭,眼中的震驚和悲痛,已經悉數褪去,隻剩下一片死寂的、燃燒著黑色火焰的恨意。
“我明白了。”
她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多謝閣老告知。”
回城的路上,馬車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雲知夏一言不發,隻是將兩個孩子緊緊地摟在懷裡。
馬車經過城南的貧民窟。
這裡是京城最肮臟、最混亂的角落,空氣裡都飄著一股子絕望的酸臭味。
就在這時,馬車窗縫裡悄悄塞進一張紙條。
是顧晏塵的筆跡。
“貧民窟暗坊有三道門,東門是狗洞,可容孩子進出,已安排人接應。”
雲知夏認出筆跡,指尖微頓。
他竟比她先查到?
她又想起顧晏塵送的律法卷宗裡,有一頁標注著“貧民窟暗坊多涉人口買賣”,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他是不是早就查到裴硯之的線索,卻沒明說?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懷裡的雲小暖,身子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猛地捂住耳朵,小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啊——!”
一聲痛苦的尖叫,劃破了車廂裡的死寂。
“好吵……好吵啊……”
雲知夏立刻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安神丸喂給小暖。
“這是用酸棗仁和遠誌做的,能緩解你聽到的噪音。”
小暖吃下藥後,哭聲漸止,但渾身依舊抽搐。
她抓住娘親的手,哭著說:“娘親……孩子的哭聲裡有苦杏仁味!跟你上次給陳爺爺解的‘牽機引’殘毒味道一樣!”
“他們被關在南邊的黑房子裡,裡麵還有好多瓶瓶罐罐……”
雲知夏心頭一震。
牽機引的半成品,正是苦杏仁味!
她立刻看向小墨。
小墨已在輿圖上圈出貧民窟南邊。
“是裴硯之的暗坊!上次查柳承業時,我見過這個位置的標記!”
回城後,雲心堂門口放著一個錦盒。
裡麵是慕容熙的字條。
“聽說你去了貧民窟,給小暖帶了安神香,還有裴硯之暗坊的賬本碎片,是我從他的綢緞莊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