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苦的藥香裡,雲知夏擦淨了最後一根銀針,利落地收回針包。
柳府的請柬就攤在桌上。
是一場鴻門宴。
可她必須拿回母親的鳳血玉佩。
雲知夏的視線落在院中,不由得軟了下來。
雲小墨正踩著小板凳,有板有眼地教新來的娃娃背九九乘法表,整個一小先生的派頭。
雲小暖則抱著她的小藥箱,正有模有樣地給一個摔破膝蓋的娃兒上藥。
可柳承業那張臉剛在腦子裡閃過,那點暖意就碎了,冷得徹骨。
她走過去,蹲下身子。
“小墨,小暖,娘親帶你們去外祖父家赴宴。”
兩個小家夥對視一眼,臉上的孩子氣一下就沒了。
雲小墨從懷裡掏出個小算盤,指尖在上頭撥得劈啪作響。
“啪”地一聲,算珠卡了殼。
他把“大吉”算成了“小吉”,懊惱地撓撓頭,趕緊撥正。
他又從袖袋裡摸出石板,一筆一畫地寫下個“吉”字。
“娘親,我畫在石板上,這樣就算記混了也能對著看!”
雲小暖湊到她耳邊,聲音壓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娘親,我帶了好多好多的糖。聞到壞人的味道我就吃一顆,嘴巴甜了,心就不怕啦。”
雲知夏一手牽一個,孩子的體溫透過掌心傳過來,滾燙滾燙的。
這才是她最鋒利的武器。
柳府門口,張燈結彩,一片喧鬨。
柳承業穿了身簇新的錦袍,一張臉笑成了菊花。
“知夏,你可算回來了。”
他這股熱絡勁兒,熏得雲知夏隻想犯惡心。
一個丫鬟端著托盤上前,上麵是一碗參湯,還冒著熱氣。
“這是我特意給你備的,快趁熱喝,補補身子。”
參湯剛湊近,雲小暖就鼓起腮幫子憋住氣,小手在鼻子前扇得飛快。
她趕緊從袖子裡掏出顆薄荷糖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嚷嚷。
“臭!比上次那張毒紙還臭!糖糖是甜的,吃了就不臭了!”
話音未落,身側一道勁風掃過!
“砰——!”
一隻黑底皂靴,不偏不倚,正正踹在托盤上。
滾燙的參湯潑濺滿地,白玉碗摔得四分五裂。
一道高大的身影,就這麼橫在了母子三人跟前。
柳承業臉上的笑,一寸寸地僵在臉上。
“靖……靖王爺?”
蕭玨眼皮都沒撩一下,徑直越過他蹲下身。
他從袖中取出一對小巧的玄鐵護腕,親自給雲小墨戴上。
他調整護腕時,袖擺掃過雲知夏的手背,一陣艾草的淡香鑽進鼻子裡——跟五年前夜市上,他護著她時,袖口沾上的氣味分毫不差。
指尖不經意蹭過他掌心,那點溫度燙得她指尖一縮,整條手臂都僵了。
她猛地抽回手,指尖上還殘留著他掌心的灼熱,可腳下被濕冷的湯水浸透的裙角,又傳來一陣刺骨的涼意。
“謝謝蕭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