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火銃營的轟鳴聲震耳欲聾,鉛彈如雨,將狄戎前鋒打得人仰馬翻,潰不成軍。
謝雲景玄甲墨氅,立於陣前,眼見敵軍陣腳已亂,戰刀猛然前指:“全軍突擊!碾碎他們!”
麾下將士如同出閘猛虎,咆哮著衝向潰敗的狄戎騎兵,一路追殺,將其殘部驅趕至軍城數十裡外的荒原。
勝利在望,士氣如虹。
然而,就在謝雲景準備一鼓作氣全殲殘敵之時,一名渾身浴血的斥候瘋也似的策馬奔來,聲音淒厲欲裂:“將軍!不好了!阿史那主力……阿史那主力根本不在正麵!他的副將親率三千精銳鐵騎,繞道奇襲軍城!此刻已兵臨城下!”
“什麼?”謝雲景臉色驟變,猛地勒住戰馬,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中計了!阿史那竟以身為餌,行調虎離山之計。
軍城主力儘出,此刻城內空虛至極。
“回援!全軍回援!”他幾乎是嘶吼著下達命令,調轉馬頭,不顧一切地朝著軍城方向瘋狂馳騁。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快!再快一點!絕不能讓敵軍破城!
鐵騎如風,卷起漫天煙塵。
當謝雲景終於能看到軍城輪廓時,眼前的一幕讓他目眥欲裂。
阿史那的三千精銳已兵臨城下,正瘋狂攻擊著城門。而軍城與外界唯一的通道,橫跨護城河的那座索橋,竟已被破壞。
橋索斷裂,橋麵坍塌,碎裂的木屑漂浮在湍急的河水中,形成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一小股狄戎騎兵甚至已經衝過了殘存的橋樁,正與留守的少量守軍在城門處浴血廝殺。
“快!奪回橋頭!絕不能讓後續敵軍過河!”謝雲景聲音嘶啞,一馬當先,衝向河岸。
然而,狄戎顯然早有準備。留守橋頭斷後的死士見謝雲景大軍回援,臉上露出瘋狂的獰笑,竟不顧生死地揮刀劈砍殘存的橋樁,徹底斷絕了快速修複橋梁的可能。
“該死的!”謝雲景眼睜睜看著敵軍在河對岸肆虐,而己方大軍卻被這道冰冷的河水死死攔住,火銃射程雖能及,卻難以有效殺傷藏於盾牌之後的敵軍,更無法阻止對方撞擊城門。
戰士們急得捶胸頓足,卻無計可施。
時值春末,河水暴漲,冰冷刺骨,涉水強渡,人馬很快便會被凍僵,火銃火藥更是頃刻報廢。
就在這萬分焦灼之際。
“讓開!快讓開!”一陣急促呼喊聲從軍陣側後方傳來。
何大娘竟帶著黑壓壓一大群婦人,人手一塊從獨輪車上拆下來的木板,氣喘籲籲地衝到了河岸邊。
她們是今日送飯出城,尚來不及返回的食堂婦人們。
“何大娘!你們這是?”一名將領愕然驚呼。
何氏根本顧不上回答,她探頭看了一眼那湍急的河水,又看了看對岸瘋狂撞門的狄戎兵和搖搖欲墜的城門,猛地一跺腳,臉上閃過決絕。
“姐妹們!沒時間了!絕不能讓狄戎狗踏進城門!”她嘶聲大喊,第一個開始脫掉臃腫的外襖和棉鞋,露出裡麵單薄的衣衫,“會水的,跟老娘下水!扛木板!搭人橋!”
話音未落,何氏第一個縱身跳進了那冰涼的河水之中。
“噗通!”
冰冷的河水瞬間沒到她的胸口,刺骨的寒意讓她猛地一哆嗦,臉色霎時慘白如紙,牙齒咯咯作響,幾乎背過氣去。
但她死死咬著牙,奮力穩住身形,回頭朝著岸上嘶吼:“快!遞木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