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黃昏,夕陽的餘暉如同熔金般灑落在江麵上,也將巍峨的軍城城牆染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然而,這平日裡壯麗的景色,此刻卻無人有心欣賞。
碼頭上,早已是人山人海。
得到艦隊凱旋消息的軍城軍民,幾乎是傾城而出,扶老攜幼,翹首以盼。
他們中有留守的將士,有期盼妻子歸來的丈夫,更有無數將命運與軍城緊密相連的普通百姓。
當艦隊那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海平線上,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時,人群中開始響起騷動。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是將軍的船。”
“謝天謝地,終於平安回來了。”
歡呼聲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轟然爆發,瞬間席卷了整個碼頭,直衝雲霄。
人們揮舞著手臂呐喊著,尤其是當艦隊徹底靠岸,踏板放下,謝雲景、沈桃桃以及一眾出征將領的身影出現在船舷邊時,歡呼聲達到了頂點。
勝利的喜悅和親人平安歸來的慶幸,交織成最動人的樂章,響徹在軍城的上空。
然而,在這普天同慶的時刻,處於歡呼浪潮中心的謝雲景和沈桃桃,臉上卻並無太多喜色。
謝雲景麵容冷峻,隻是向著歡呼的人群微微頷首,便快步走下踏板。
沈桃桃更是心急如焚,她甚至來不及對迎接的家人說上一句話,隻是緊緊抱著懷中那個漆盒,在謝雲景的護衛下,撥開人群,幾乎是奔跑著衝向城主府的方向。
陸夫人和蓮姬也緊隨其後。
城主府內,氣氛與外麵的喧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最深處的臥房裡,更是彌漫著一種生命即將流逝的衰敗氣息。
雕花木床上,小七月靜靜地躺著,身上蓋著柔軟的錦被,隻露出一張蒼白的近乎透明的小臉。
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原本紅潤的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
她瘦弱得可憐,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生命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
宋清遠如同一尊石雕般,一動不動地守在床邊。
往日裡那個風度翩翩的宋先生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胡子拉碴,憔悴不堪的男人。
他的眼中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那是長時間不眠不休守候的結果。
他的雙手緊緊握著妻子冰涼的小手,仿佛要將自己微薄的生命力傳遞過去,卻又感到無比的無力。
每一次小七月那微弱的幾乎感覺不到的呼吸,都牽動著他全部的心神,每一次短暫的停頓,都讓他心驚肉跳,仿佛墜入冰窟。
時間在這裡流逝得格外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突然,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宋清遠如同被電流擊中般抬起頭,雙眼爆出最後一抹期望的亮光。
房門被猛地推開,沈桃桃的身影第一個衝了進來,她的發髻有些散亂,額上帶著細密的汗珠,但她的眼神,卻如同暗夜中最亮的星辰,緊緊鎖定在床上的小七月身上。
緊隨其後的是謝雲景,陸夫人和林半夏。
“沈姑娘,謝將軍,陸夫人,林姑娘!”宋清遠的聲音嘶啞的厲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他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快而踉蹌了一下,“你們……你們……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