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曹操一邊相邀羊耽落座,一邊指著桌案上有些淩亂的瓜果酒水,故作歎息地解釋了一句。
“適才操正因時局而憂慮,借酒消愁,卻是讓叔稷見笑了。”
“孟德縱是心憂天下,也不可急於一時。”
羊耽隨意地開口附和了幾句,待上前換了一批瓜果酒水的婢女退下後,這才臉色一肅,道。
“耽此次深夜貿然到訪,除了是來向孟德辭彆外,便是還有一事相求。”
曹操聞言,隻覺得耳邊有一道驚雷閃過,手中酒器都險些拿不穩,連後半句都沒有聽清。
叔稷要走了?
足足一兩息過後,曹操這才急聲追問道。
“叔稷這抵達譙縣不過兩日光景,可是操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
“曹公與孟德待我自是極好,禮遇有加,耽心中尤是感激。”羊耽答道。
曹操忍不住再問。“那可是有什麼奸人暗裡中傷我,以至於叔稷急於離我而去,不願在譙縣多留一些時日?”
羊耽連忙解釋道。“我視孟德為英雄,又豈容他人中傷,也絕無這個原因。”
“那叔稷欲匆匆離去,這是何故?”曹操問道。
羊耽也料想到了曹操會如此追問,在前來拜訪的路上,便已經想好了該如何應對,開口道。
“蓋因耽深知自己在譙縣一日,孟德怕也會留在家中一日,然否?”
曹操解釋道。“有叔稷這等貴客到家中為客,自當好生相待,此乃禮節也。”
“然,孟德可曾記得你我在月下對酌之言?”羊耽再問。
“自不敢忘。”
“亂世在即,孟德不思建功立業,報效國家,造福百姓,為何要為一賓客而長時間留在家中虛度光陰,如此豈是英雄之舉?”
羊耽的語氣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反過來斥責了曹操一通。
“我與孟德相交,乃是深知孟德心懷大誌,誌在澄清寰宇……”
說到這裡,羊耽忍不住起身,盯著麵前一身酒氣的曹操,卻是驟然將桌案上的酒水全都掃落在地,質問道。
“如今,孟德卻是沉溺於酒水,隻知在幻夢中憂慮時局,莫非已經徹底忘了心中大誌?”
屋內傳來的動靜,讓原本守在外麵的曹洪下意識闖了進來,看到那被掃在地上一片淩亂的瓜果酒水,又見羊耽似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正想要開口詢問。
“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曹操卻是先一步朝著曹洪怒斥出聲。
?!
曹洪。
曹洪張了張嘴,眼見曹操似乎當真不是被羊耽威脅相逼的模樣,一時心中有些委屈之餘,默默地再退了出去,順便又給曹操與羊耽把門帶上。
隨著房門再度關上。
曹操的目光往地上一掃,又再度看向麵前的羊耽,頓生懊惱。
並非是懊惱羊耽,而是懊惱自己實在是小視了羊耽。
吾與叔稷之交,又何須行那等刻意籠絡之舉?
吾一心想著讓叔稷歸心,引以為助力,共襄盛舉,早日澄清寰宇,卻不想這等做派屬實是搞錯了順序。
叔稷之心,亦為澄清寰宇。
如袁本初之流,縱使有意招攬羊耽,以叔稷誌向之高遠,又豈會接受?
而我若證明自己便是這即將到來的亂世中必將澄清寰宇之英雄,叔稷又豈會不全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