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就設在李大執事小院兒的廂房裡。
於家長房長脈的一眾外宅管事基本上都來了。
負責統籌外院大小事務的外院管事牛有德,掌管長房銀錢出入、契約文書和田產賬簿的賬房李大目,長房采辦趙弘遇、倉廩管事馬三元、護院統領劉宇。
這侍衛統領原是程大寬,現在由原副統領劉宇頂上來了。
至於程大寬,自從水牢中被救出來之後就高燒不退,現在正在養病。
做為長房大執事,李有才享受的是為主子燒菜的小灶。
門閥世家階級森嚴,奴仆下人的飲食、住宿等,依照職位高低是有著嚴格的區分和不同待遇的。
像楊燦他們這種執事、管事和賬房先生,屬於家族的高級管理人員,享有“份例飯”特權。
他們與主家同灶不同席,都是由府裡大廚做菜,隻是菜的規格份例較主家要低一些。
他們每天的飲食標準,實際上相當於朝廷裡一個低階官員的標準。
再往其下的奴仆丫鬟們,則按照技藝難度和分工不同,享受的飲食待遇也不相同。
比如像青梅這種貼身大丫鬟,點心、雞蛋、醬肉等等,她每天的配餐標準裡都有。
而普通粗使丫鬟和奴仆,每日就隻有粟飯和鹹菜,一旬才能見一次葷了。
今天李有才宴請楊燦,說是讓夫人置辦,其實就是自己出錢,那菜肴大部分都是廚子做的。
這算是楊燦以長房二執事的身份,與長房外宅的管事們頭一次正式見麵。雖然其中有些人楊燦本就認識,李有才還是為他一一做了介紹。
這其中,長房采辦趙弘遇、倉廩管事馬三元是新人,李有才介紹時含蓄地向楊燦點了一下。意思是這兩個人都是由少夫人索纏枝安排的人,也就是說他們倆不是自己人。
楊燦微笑點頭,心中暗道:“原來他們兩個才是自己人。”
隨著公子丁承業去世,少夫人索纏枝入主長房,現在的長房已經分裂為兩派:一派是少夫人派,一派是亡靈公子派。
不過,眼下雙方基本上還算和睦,因為少夫人是否有孕尚不確定。
一旦少夫人沒有懷孕,長房被裁撤就是早晚的事兒。
到那時,原長房的這些管事都會分配到其他地方去,亦或者就此被“打入冷宮”。
所以,在確定少夫人是否懷孕之前,這兩派勢力沒什麼可衝突的,他們都在等。
哪怕是確定了索纏枝有孕,雙方依舊不會爆發激烈矛盾。
因為他們還得再等九個月,以確定少夫人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在此之前,少夫人派和亡靈公子派這新舊兩派勢力,就算是一對同病相憐的難兄難弟了。
他們之間會有競爭,但是在今年年底事態明朗之前,不會出現水火不容的局麵。
“二執事今後主要打理我長房哪些事務啊?”賬房李先生給楊燦斟了杯酒,笑眯眯地問。
楊燦笑吟吟地答道:“大執事甚是關照楊某,楊某初來乍到,大執事怕我應付不來,所以把二爺交出來的六大田莊、三大牧場,交給楊某打理,麻煩少些嘛。”
“噗!”李大目一口酒噴了出去,幸虧他急急扭過了頭去,要不然就要毀了一桌上好酒席。
麻煩少些?
就二爺交回來的六大田莊三大牧場,麻煩少些?
麻煩大了去了好嗎?
在座的管事們哪個不是人精,聽了這話,都向李有才看去,大執事你不地道啊。
李有才老臉一紅,他也不知道楊燦是真傻還是故意裝傻,隻好舉杯遮羞,大聲道:“田莊和牧場早有了一定之規,按部就班便出不了岔子。
所以老夫便想著,先讓楊執事從田莊和牧場著手,熟悉一下長房事務。咱們於家以農耕為本,隻要楊執事不出差錯,想要出人頭地便容易些。”
楊燦滿臉感激地舉杯道:“感謝大執事的關照,楊某銘感於內。”
李有才打個哈哈道:“老夫年紀大了,也沒多少往上爭的心氣兒,自是衷心盼著咱們長房的各位管事都好。
今天我多多關照諸位,來日各位出人頭地了,可不要忘了這段香火情才是,來來來,請酒,請酒。”
李有才說完,舉杯把酒一飲而儘,眾人自是紛紛舉杯應和。
看破不說破,就是好朋友嘛。
好朋友的這場接風宴直飲到將近三更時分才散,管事裡有那酒量不好的,走起路來已經是踉踉蹌蹌。
李有才好酒,更是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桌上死豬一般呼呼大睡。
兩個小廝來喜和旺財在耳房裡候著,早就打起了瞌睡。
楊燦把他們喊醒了,打起燈籠把諸位客人送出去,潘夫人聽見動靜也趕了來。
一瞧楊燦正要把李有才拉起來,李有財醉的不省人事,軟癱癱的根本拉扯不動。
潘小晚便沒好氣地道:“這死鬼又喝這麼多,你彆管他,就讓他在這睡一晚上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