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一片。
倒地的墨鏡中年男雙手撐地,慢慢站了起來,他攤開自己的掌心看了看,上麵印著很深的碎石子凹坑。
比起肉體疼痛,現在更丟臉的是他剛才竟然被一個高中生給打倒了。
“媽的。”中年男暴了句粗口,目光凶惡地看了一眼栗知。
栗知還沒反應過來,站在一旁的少年立刻擋在了她的身前,堅硬挺拔的後背隔著一層衣衫,輕輕蹭到了她的鼻尖。
隨即有一陣淡淡的洗衣液香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莫名令瘋狂跳動的心臟漸漸平靜下來。
江朔野眸光銳利,周身氣場強大而攝人,他麵色冷峻地問:“要試試麼?”
中年男腿軟了一下,估計自己的下巴都脫臼了,他忍著痛說:“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給我等著,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你們的!”
然後便一瘸一拐地跑開了。
栗知抿了抿唇,想說一聲謝謝的。
江朔野卻依然處於剛才暴怒的狀態中,他語氣陰鷙地問:“為什麼要在我不在的時候做調查?”
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剛才晚回來一秒鐘會造成什麼樣的可怕後果。
栗知一愣,憋了一天的委屈感也有點想爆發了。
她倔強地仰起臉,對上麵前少年漆黑的瞳仁,反問道:“你為什麼要生氣?”
“還有,江朔野,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說出殺人這兩個字來?”
不知道未來真的有可能會一語成讖嗎!
二人間的氣氛忽然僵硬到凝固住。
栗知看見了地上正在融化的那杯青蘋果冰沙。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江朔野,詢問道:“那是……你給我買的嗎?”
所以他剛才才會提出休息一會兒的?
“不是。”江朔野冷冷地從口中吐出兩個字。
他莫名煩躁,抓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後,壓低聲音說:“我再去買一杯。”
江朔野剛轉過身,冰涼的手腕上突然蔓延上來一陣溫暖,以及纏綿的柔軟。
他下意識地回過了頭,視線壓低。
女孩兒眼睛明亮勾挑,巴掌大的臉白皙光滑。
她下頜繃緊成了一條直線,語氣很堅決:“不準走。”
“你先跟我去藥店包紮傷口。”
江朔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的拳頭上有一陣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原來是破皮流血了……
藥店內很安靜,營業員收完款後就繼續捧著書坐到角落裡去閱讀了。
栗知把江朔野拉到玻璃門前的椅子上坐下,認真仔細地給他消毒手上的傷口。
她說道:“你再生氣也不能有任何殺人的想法,那是犯法的,你沒聽我給你念的《刑法》嗎……”
話音戛然而止。
江朔野看到栗知的睫毛輕顫了好幾下。
“我知道你討厭《刑法》,不想聽……”
栗知原本因為生氣而拔高的嗓音直接就降弱了,她撕弄著創口貼外麵的包裝,裝作很淡然地繼續說:“也知道你討厭我突然坐在你的旁邊。”
“或者根本就是你討厭我這個人的全部。”
江朔野不由自主地將呼吸屏住,栗知拿著那枚創口貼碰到他的傷口上時,有種難以言說的發癢感。
他喉嚨口一沉。
看著栗知抬起頭對他說:“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愛自己。”
在她的眼角處,好像有淚光閃爍。
“呲——”
江朔野猛地站起身,後方椅子在地板上劃出了一道刺耳的聲音。
他走出了藥店,將地上的冰沙飲料收拾乾淨,丟進公共垃圾桶中,一抬頭,竟然在不遠處的奶茶店外看到了栗知的那位“小男朋友”。
對方似乎正在和另外一個女生拉拉扯扯著。
栗佑搖晃著麵前留著和櫻桃小丸子一樣發型的女孩的手臂,撒嬌似的說:“我們可以瞞著她一起去旁邊的島上玩。”
“求求你了嘛,我的心裡真的隻有你一個人,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甚至是未來!”
聞言,江朔野瞳孔驟然一縮。
身後的藥房正好響起門開時的聲音。
是栗知要走出來了!
江朔野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流星地跑到了栗知麵前,擋住她所有的視線,然後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兩邊耳朵。
——不想讓她因為看見奶茶店門口的那兩個人而傷心難過。
耳朵被兩隻冰涼的手掌覆蓋著。
栗知感到整個世界都驟然失聲,她迷茫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不解地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少年。
他逆光而站,因為傾下身來靠得太近,灰色外套最頂端的拉鏈垂落下來,有些硌到她脖子上的皮膚,那纖長的睫毛影子也順勢投落在她臉上。
栗知清楚看到,江朔野的耳廓似乎有點發紅。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她輕聲開口問道,一隻手抬起,反握住江朔野的手臂,摩挲著外套袖子的布料。
一道陽光正好破開烏雲,明晃晃地灑落下來。
江朔野直勾勾地盯緊著栗知,低聲開口道:“栗知,我沒有討厭過你。”
“啊?你說什麼?”栗知大聲反問,一點兒也不聽清楚,像是耳朵聾了的老年人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