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裡的人越來越多,還坐上了秋千。
栗知眼睛瞪得滾圓,汗珠都從額頭上滑落下來了。
她手忙腳亂地想摁手機的鎖屏鍵,結果不小心碰到了音量鍵,偏偏還是增大的,整個公交車上都回蕩起了詭異的叫聲。
坐在前麵的一位老爺爺搖著頭感慨道:“真是世風日下啊。”
“現在的男學生女學生放學以後就聚一起看這些玩意!”
江朔野抿了抿唇。
正好公交車到站了,他直接領著栗知下去,也不管下一班公交車過來還需要多久。
“我完蛋了。”栗知頭發披散在腦袋前麵,兩條手臂晃蕩著,四肢無力地走在路上。
她的一世英名就此毀在了那輛開遠了的公交車上。
萬一車上有熟人認識她......
橋下的河流泛著點點金光,仿佛傍晚夕陽被揉碎灑入。
栗知不在乎自己在哪,她突然扒拉住橋邊上的一根柱子,生無可戀地跟站在身旁的江朔野說:“要不我跳河吧?”
“隻是很對不起,生前還連累了你。”
江朔野神情淡淡的,看了眼遠處有空的出租車行駛而來,揪著栗知背上的書包走到了路邊上。
他低聲道:“你罪不至此。”
“想想拉你進群的那個人吧,他一家人全部都在裡麵。”
栗知眼睛瞬間一亮。
是的哦,有人比她還要慘呢!
她是社會性死亡,童煥金有可能直接肉身死亡啊!
不敢想象他爸爸媽媽上一秒還欣慰兒子有本事,找來了高中能提升成績的寶典,下一秒點開文件夾,看到人類繁衍真實教學畫麵的震驚感。
人類的歡樂果然要建立在另外一個的痛苦之上。
看到眼前的女孩兒重新喜笑顏開,江朔野也不自覺勾了一下唇角。
但教育還是要教育的。
他擰著眉頭道:“以後彆隨隨便便什麼人都相信,會吃虧的。”
栗知點點頭,非常鄭重:“嗯嗯。”
“江朔野,我以後就隻相信你了。”
出租車看到路邊有人招手,打著雙閃停了下來。
江朔野報出車子能開到的最遠地名。
這樣可以少走些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晚高峰的緣故,路上很堵,那前排計費器上的金額正在蹭蹭蹭地往上漲著。
栗知覺得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所以拉開了自己書包的拉鏈,想把錢包給提前拿出來,到時候方便付車費。
沒想到車一停,江朔野直接扔了一張五十元的現金到副駕駛座位上,“兩塊錢不用找了。”
他拉開車門,推著栗知快點下車。
不讓她付錢。
“我還是給你五十吧,或者一人一半,我也要給二十五的。”栗知說道,不過她的包裡沒有正好麵值的現金,所以得一張一張數零錢加在一起。
江朔野很堅持,眼裡籠罩著一層暗色,“沒有讓女孩子付錢的道理。”
他說什麼都不會要栗知給的錢。
去他家真的要爬不少樓梯。
感覺跟珠穆朗瑪峰被鑿開了一麵一樣。
栗知一開始爬得還挺輕鬆,甚至有閒心和江朔野聊天,她好奇地問道:“你現在晚上還去那個工地上做兼職嗎?”
江朔野“嗯”了一聲,嗓音磁性:“差不多做到年底,工地收工就結束了。”
“那也會做其他的兼職嗎?”
“嗯,假期裡做得多一點,我奶奶腿腳不好,我想攢出一筆能給她置換人工膝蓋的手術費。”江朔野沒有絲毫的隱瞞。
提及在這世上唯一對他好的親人時,他眉眼裡都多出了幾分溫柔,“我奶奶一個人將我從小養到大,真的很吃力。”
栗知抬起已經開始有些酸的腿,感慨了一句:“真好,你奶奶因為愛你而吃力,我奶奶想吃了我。”
她一說完,察覺到身旁的男生停了下來。
栗知莞爾一笑,語氣很輕鬆:“我說真的,她特彆特彆討厭我這個孫女......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還汙蔑是我推的呢。”
現在過去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估計身上的傷都還沒有養好。
江朔野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是栗知已經走遠了。
太陽沉沒,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巷子裡的昏黃閃爍,有家人晾在外麵的衣服還沒有收掉,一陣風吹過,衣服在繩下翩翩起舞。
栗知快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偏偏要來之前,她還信誓旦旦地和江朔野保證——她的膝蓋很年輕。
現在如果問還需要多久才能到的話,一定會被認為是爬不動了。
栗知靈機一動,“是要爬到我的膝蓋退休才能到嗎?”
江朔野笑了一聲,停下來看正彎腰撐著膝蓋喘氣的栗知,低聲說道:“要不要告訴你一個爬樓梯的小技巧?”
栗知真的,太需要了。
她現在快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