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野的語氣循循善誘著:“大多數時候,你是不是都覺得上樓累,下樓輕鬆對不對?”
栗知抬起了頭,眼睛眨著。
看她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模樣,江朔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還是滾了滾喉結,繼續一本正經地說了下去:“所以你要是上樓覺得累的時候。”
“可以往下跑幾步再繼續爬。”
一旁的電線杆上,伸出來的監控攝像頭像是一張好奇的臉,死死盯著。
天空中一群烏鴉飛過。
栗知沉默了好幾秒鐘,“哇”的一聲感歎了出來。
她問道:“江朔野,你可以去改寫相對論了。”
剛才那樣嚴肅認真的表情,真的差點兒就讓她信以為真了。
難道往下跑了,不是又憑空多出幾級台階嗎!
江朔野輕笑了一聲,垂在眉骨上一點點的漆黑碎發被風撩動,他眼裡戲謔一閃而過,懶洋洋說道:“還好,不算太笨。”
然後一手拎起了栗知的書包。
屋子就在,轉角處。
趁著江朔野用鑰匙開門的時候,栗知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想把這個地方給記住。
這裡是蜿蜒小巷的儘頭,外牆斑駁質樸,如同一枚被歲月摩挲的溫潤的舊貝殼。
一走進去,撲麵而來一股陽光曬過的棉布味,以及淡淡的皂角清香。
“不用換鞋了。”江朔野淡淡說道。
這家裡平常因為壓根兒不會有第三個人來,所以拖鞋都隻有他和奶奶穿的兩雙。
地板上太涼。
如果栗知隻穿襪子走路的話,會很不舒服。
“好的,打擾了。”栗知禮貌地說道。
屋內格局稍顯逼仄,幾扇老式的玻璃窗擦得鋥亮乾淨,仿佛不存在一般,誘惑著陽光可以毫無阻礙地進來。
幾樣大件的舊家具都是木頭做的,被歲月磨圓了角,每一處平麵都光潔到能夠照出人影。
小物什倒是不多,不過每一樣都有固定妥帖的位置。兩隻搪瓷杯掛在牆麵的掛鉤上,把手一律朝右。
“江朔野,你家收拾得好整齊呀。”栗知忍不住發自真心地感慨道。
不像她的房間,隻要一住人,東西又雜又多,怎麼都收拾不乾淨。
今天早上急著起床去衛生間,一下床竟然還踩到了一根筷子,莫名其妙的。
而且她的被子也忘記疊了......
“你隨便坐。”江朔野低聲說道。
他拉開了冰箱門,裡麵已經放了一盆拌好的刀魚餡料,這些魚都是舅公每年送來的。
一般餃子皮都是等奶奶回家時買回來,然後再現包現煮。
江朔野便先在廚房做起了其他的準備工作,還燒了一壺熱水。
栗知原本是一個人乖乖坐在客廳裡,連眼睛都不亂瞟一下的。
但是正前方的電視櫃下麵好像放著一本老相冊。
她真的特彆特彆想看一眼自己同桌小時候長什麼樣子。
廚房裡,高瘦的黑色衛衣身影正忙碌著。
栗知按捺不住,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電視櫃旁,直接跪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翻開了相冊。
裡麵塞著的照片其實不算多。
但小小江朔野在每一張照片上的表情都出奇地一致——眼睛漆黑,鼻梁高挺,唇線抿得平直,毫無笑意。
“怎麼會有人小時候的臉就這麼冷啊……”栗知小聲地吐槽了一句。
話音剛落,背後傳來了一聲杯子被放下的聲音。
江朔野提醒道:“這是開水,很燙。”
當他抬起眼,看到栗知咧著嘴正在看那本相冊時,耳根不受控地漫上了一層薄紅,直接出聲喊道:“栗知,還給我!”
見自己同桌頭一回有這麼激動的反應,栗知心裡有點壞的想故意多逗他幾下,所以舉起相冊站了起來:“為什麼不讓我看?”
“江朔野,你雖然小時候臉就臭臭的,但是看著很可愛嘛。”
栗知越說,江朔野就越慌亂,甚至失去了平日裡的理智與冷靜。
他大步走到了栗知的麵前,想搶過她手中的那本相冊。
栗知雖然比他矮,但知道要往後躲,舉著相冊的手臂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就是不讓江朔野拿到。
她笑得眼睛都快比天上的月亮還要彎了。
驀地,不知是誰的腳絆了一下凳子。
“啊!”栗知驚呼。
一陣天旋地轉。
伴隨著一聲沉重的悶響,兩人猝不及防地一起摔倒在地。
江朔野反應很快,幾乎是本能地在倒地瞬間用手臂墊在了栗知的腦後和地板之間,承受了大半的衝擊力。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栗知怔怔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江朔野近在咫尺的臉龐,以及他明顯錯亂了的溫熱呼吸,拂過她的鼻尖與嘴唇
戰栗感細微而清晰。